举目眺望,一条长河奔流不休,河水清澈如山涧野泉,纯净到足以饮用,河水淌过大洲各地,滋养万物生机。
河边,约有数百人齐聚于此,他们在河中沐浴,在岸上焚香,神情虔敬而肃穆。
“已经有人先来了吗。。。
风雪停歇的第七日,守心堂迎来了百年来最安静的一场晨祭。
天光未明,霜色如银,洒在忆心花圃上。那株曾掉落一瓣的古老忆心花,如今已悄然再生出一片新瓣,晶莹剔透,流转着淡淡的七彩光晕。它不再只是芸娘信念的化身,更成了千万真实情感交汇的象征??每一道微光,都是一段被铭记的过往,一声未曾说出口的“我想你”。
柳烟立于花前,手中捧着一本新编的《真忆录》,封皮以素绢为底,墨线勾勒出一朵含苞待放的忆心花。她轻轻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情非伪饰,亦非工具。
>若以愿力织梦,须知梦中人皆有魂;
>若以记忆引路,当敬路上者皆曾痛。”
这是她三十年来甄别虚假愿力、破除共情骗局的心得汇编,也是“真忆司”的第一本教典。书页间夹着一枚褪色的红绳,是当年芸娘亲手系在叶玄腕上的那一根??早已断裂,却仍被她珍藏至今。
“你还留着它?”身后传来低沉嗓音。
柳烟回头,见叶玄缓步走来,黑袍依旧,但肩头少了冥河的压迫感,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他的眼角添了细纹,眼神却比千年前更加清明。
“断了的东西,未必就该丢。”她轻声道,“就像这花,枯过、残过,可只要有人记得,它就能再开。”
叶玄走近,目光落在那枚红绳上,沉默片刻,才道:“我昨夜去了星印第九层回廊。那里……多了一段不属于任何人的记忆。”
柳烟眉梢微动:“谁的记忆?”
“一个孩子。”他缓缓说,“五岁左右,穿着粗布衣裳,在雪地里追一只纸鸢。风筝断了线,他哭着跑进巷子,却被母亲拉回家打了一顿,只因弄脏了衣服。可就在被打的时候,他还在小声嘀咕:‘风筝飞得好高啊……’”
柳烟怔住。
那样的童年,太过平凡,平凡到几乎不会被人记住。可正因如此,它才真实得令人心颤。
“这不是伪造。”她说,“没有美化,也没有煽情。只是一个孩子,在疼痛中依然看见美。”
叶玄点头:“我已经将这段记忆接入星河主脉。它会成为新的锚点??提醒后来者,真实的情感,不必完美,也不必悲壮。它可以微小如尘,却足以照亮灵魂。”
两人并肩而立,望着那朵忆心花在晨光中轻轻摇曳。
忽然,花瓣微微一震,浮现出一行新字:
>“谢谢你,记得我。”
柳烟眼眶一热,指尖轻触花瓣:“你是那个放风筝的孩子?”
无言回应,唯有光芒一闪,仿佛点头。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星印不再是单向投影记忆的工具,它开始**接收**来自逝者的反馈。不是鬼魂显形,也不是执念作祟,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共鸣:当生者真心铭记,死者便能在星河中“醒来”,哪怕只有一瞬。
“这是第十层心狱引导成功的标志。”叶玄低语,“集体执念不再需要融合成神,它们可以个体化回归,在记忆长廊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柳烟望着远方初升的朝阳,忽而笑了:“你说,如果芸娘还在,她会不会嫌我们太认真了?她从来不说什么大道理,只是每天给守心堂的孩子们煮一碗姜汤,顺手帮老渔妇补好破网,临走时还偷偷塞两枚铜钱在人家门缝里。”
“她会说:‘你们累不累啊?’”叶玄模仿着芸娘温柔的语气,嘴角也扬起笑意,“然后给我们一人一块桂花糕。”
笑声落下,风又起。
一片雪花飘落掌心,竟未融化,反而凝成一枚微型星印,映出一段画面:一间破旧茅屋,炉火微弱,一位老妪正对着空椅说话:“老头子,今天我又梦见咱闺女了。她还是小时候模样,扎着羊角辫,蹦蹦跳跳地说要当女侠呢……你说,她在那边,有没有人给她做桂花糕?”
话音落处,椅子上浮现出淡淡光影,似有人坐着,轻轻“嗯”了一声。
柳烟低声问:“这是谁的记忆?”
“南荒第七村,陈阿婆。”叶玄答,“她丈夫早亡,女儿十年前死于瘟疫。但她每天都会摆两副碗筷,烧两杯热茶。村里人都说她疯了。可她的愿力却异常纯净??不是祈求重逢,只是单纯地‘不想忘记’。”
柳烟闭目良久,再睁眼时已含泪光:“这才是真正的守心之人。不求逆转生死,只愿记忆不灭。”
就在此时,守心堂钟声骤响??三长两短,是最高级别的警示信号。
一名弟子疾奔而来,跪地禀报:“启禀两位大人!忆冢遗址地下三百丈,检测到异常波动!疑似有残余愿力正在重组‘共情阵’核心!而且……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