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徐徐一吹,又到了牡丹花盛开的季节,媞祯放下手中的朱笔,见执宜抱着一盆璎珞宝珠入内,小心地放在花架上。时间过得那么快,连令月和执宜都及笄了,而转眼她也三十有四。其实还年轻,只是政事沉冗,又近年多病,人不似从前那样精神。好在她的心境开阔了不少。前些年,温钰在柏乡弥陀寺阔了片园子,种了许多各色品种的牡丹,园子不算大,他一个人打理很自在。一到花季,就会让宋桧送些花给她赏玩。听说他近来又培育了新品种,颜色介于魏紫和璎珞宝珠之间,只是才长小小一茬看不出什么,说是端午时作为节礼再送来。日子过得平淡而惬意,像阳光下的溪水一样汩汩不尽。她虚晃地抬起头,瞧见檐下的乳燕正在学飞,忽然念起了那个机灵的人儿,“公主呢?”执宜轻轻理着花瓣回应:“一早周国公叫曹休接走了,这个时候估计在用午膳呢。”她噢了一声,才想起来,今天是石父接孙女回去小住的日子。爷孙俩感情好,每年四五六月公主都会离宫一阵,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了。她打个哈欠,慢慢起身,看着外面天光很好,“去园子里逛逛吧。”执宜点头,娴熟的命底下人办,颇有些内舍人的款儿,已然不是怯怯的小娃娃了。这几年随着公主、太子长大,身边的人不免要添上些许,总归是伺候过她的,她才放心,便拨了文绣文鸳过去,身边只留个执宜。两年前执宜晋了内舍人,除掌领宫务外,又管起草诏书。脚步转过廊下的台阶,她提起裙子,迈上去。正午的暮春,冷暖适宜,在长廊上吹吹风,都觉得安静。四下里寂静无声时,一双珍珠蔷薇绣鞋踏上了台阶,从长廊尽头向她跑来——“娘!”媞祯驻足回首,看着跟她齐高的人儿,微微一笑,“不是去你翁翁家了,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令月眼睛弯的像月亮,从身后拿出一个宝石盒子给她看,“您瞧!翁翁送的琉璃钗!说是西域罕见的凤眼琉璃,叫我和娘亲一人一支,您说好不好看?”媞祯笑着,拿帕子她擦汗,“你翁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不好的。”说着,她牵起她的手在长廊上漫步,“方才你爹爹,叫人给你送了加封的徽号,是‘镇国’二字,娘亲觉得甚好,已经交由殿中部去办了。等加封之后呢,你就是镇国永世公主,是大魏头一位双封号的公主。”令月一听,心中大为欢喜,浓丽的眼眸像盛开在艳阳下的玫瑰一样明丽。媞祯跟她并着肩,又道:“还有一件事,娘亲想跟你商量一下。”“娘亲请讲。”她温文而笑,“是你的婚事。”令月脚下一顿,显然有些错愕住了。媞祯目光温煦的看着她,“娘亲的意思的是,你兆绪表哥的长子常晏就很好。”令月不情不愿的低下头,“可是……娘,他比我小一辈啊,而且我不喜欢他。”媞祯瞧她委屈地嘟囔起脸,拿手指戳她脸颊,“我只说联姻,又不是真叫你跟他做夫妻。不过是借着婚事的由头,把石家交给你,不然你以为呢?”她的眼睛清澈如静湖无澜,“我同你翁翁商量过了,你们成亲之后分府而居,你住你的镇国公主府,他住他的安阳石府,彼此王不见王。至于说喜欢……”“你是公主,想养多少面首,还不是你说了算。”倏然如醍醐灌顶,令月的眼睛骤然清明,“真的?”媞祯调笑地搂着她的肩膀,“娘亲呢,可不在乎你孩子的父亲是谁,娘亲只在乎,这孩子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他姓石,这就够了。”“那驸马他……”“他不能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因为你身上流的才是安阳石氏的血。”得到恳切的回复,令月浅浅含笑,“如此,女儿觉得甚好!”媞祯爱惜捋着她的鬓角的碎发,总算明白了作为父母的爱子之心。曾经她父亲为她计过,如今她也要为她女儿计上一计。她牵着她的手回到甘泉宫,让令月稍等片刻,自己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紫檀木匣子。“这是安阳石氏的长安密道图,是石家的终身所依,现在它是你的了。”令月有些受宠若惊,“可以吗?”“当然,”媞祯点着头,“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令月请她说,她缓缓道:“这张图除你之外不要再让第二人知晓,包括你弟弟,你绝对要守口如瓶。”令月有些疑惑,难道连一母同胞的兄弟都要防范至此?还是说她母亲有不得已的苦衷。媞祯只是微笑,“或许现在看着还好,保不定什么时候江山就要换代了,或是一代一代血缘疏远了,石家和刘家也就不如从前了,这些都不得不考虑。”“娘亲是个自私的人,除了护着母族谁也护不上。这张保命符给了你,往后能不能用的上,能不能用的好,就全看你们的造化了。”,!令月深以为然的点头,将母亲的话全部记在了心里。几日后的午后,阳光依旧和煦温柔,昨日傍晚下过一场大雨,树叶还光滑水亮。这日太子到柏乡弥陀寺请安,就宫中的琐事跟他父亲谈论一番,眉宇间顿时微生怜意。“前些天,娘给姐姐定亲了,是兆绪哥哥的长子常晏。”温钰漫然而笑,“你姐姐的意思呢?”太子蹙了下眉,“姐姐虽说不:()黑月光她强取豪夺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