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轻女修冲上前去,撕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一道陈年疤痕。“你们还记得吗?我是你们的师妹!三年前你们说我泄露宗门机密,将我逐出山门!可我没有背叛任何人,我只是想让大家记得父母的样子!”
无人回应。那些人依旧低语,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最终,老人亲自来到祭坛前,手持苏禾留下的玉简,将其置于愿核之下。刹那间,光芒暴涨,玉简碎裂,无数记忆洪流喷涌而出,席卷全场。
有人突然抱住头颅惨叫,因为他想起了自己亲手杀死的兄长;
有人跪地痛哭,因为他记起母亲临终前呼唤他的名字;
还有人怒吼着砸碎手中的法器,嘶吼:“我们被骗了整整一生!”
愿核在记忆洪流中剧烈震颤,最终发出一声尖锐悲鸣,轰然炸裂。
没有爆炸,没有火焰,只有一阵极轻的叹息,像是某个古老意志终于放下执念。
自那天起,清心境解散。幸存者或归隐山林,或加入守忆行列,试图弥补过错。
而老人,也终于完成了他的使命。
他在槐树下建了一所学校,不教神通,不授法术,只教一件事:如何记住。
孩子们每天清晨都要朗读一段《烬余录》,学习辨认古代文字,练习讲述自己的故事。墙上挂着一幅地图,标记着所有已知的“记忆遗址”??那些曾发生大规模遗忘事件的地方。
每年清明,全校师生都会前往最近的一处遗址,点燃忆灯,集体默念遇难者姓名。哪怕只知道一个字,也要念出来。
“名字是最短的咒语。”老人常对学生说,“它能把一个人从虚无中拉回来。”
许多年后,当新一代守忆人成长起来,他们发现,世界已经开始改变。
街道上不再张贴“安心告示”,药铺里不再售卖“忘忧散”;学堂教材重编,历史章节不再空白;甚至连朝廷发布的诏书,也开始注明决策背后的代价与牺牲。
有人问:这样下去,人类会不会被过去的痛苦压垮?
老人回答:“不会。因为我们学会了哀悼,也学会了宽恕。真正的和平,不是建立在遗忘之上,而是建立在诚实之上。”
临终那日,天空万里无云。他躺在槐树荫下,手中握着一片金叶,叶面写着两个字:“苏禾”。
风吹过林梢,沙沙作响。
他闭上眼,嘴角含笑。
他知道,自己不会真正死去。只要还有人记得他曾提着血灯走过北渊,只要还有孩子在碑前点燃新灯,只要风仍在讲述那些被遗忘的故事??
他就一直活着。
多年后,一位小女孩来到烬余城,站在石碑前久久凝望。她不懂上面的字,但她听见风在唱歌,听见树叶在低语,听见大地深处传来一声声心跳。
她仰起头,问身边的母亲:“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母亲蹲下身,轻声道:“因为这里埋着光。而光,来自记忆。”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小的蜡烛,点燃,放在碑前。
火苗跳动,映照出她清澈的眼眸。
那一刻,风停了,叶静了,天地仿佛屏息。
然后,整片槐树林同时亮起,金光漫天,如同亿万星辰坠落人间。
**我们记得。**
**我们一直记得。**
**我们将永远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