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她双手结印,口中吟诵一段古老咒文:
>“吾以血为笔,以魂为纸,重录百念之谱;
>吾以身为桥,以心为灯,接续断裂之史。
>从此以后,凡愿记者,皆得见先祖之影;
>凡诚心唤名者,必闻回应之声。”
刹那间,天地变色。
归墟崩塌,岩层翻卷,一道璀璨光柱冲天而起,贯穿云霄!那光中浮现出亿万名字,如星河倒悬,流转不息。每一个名字亮起,便有一道微光落入人间某处??或是一家灶台旁的老妇突然流泪呼儿名,或是一座书院学子翻开尘封古籍,低声念出一段失传篇章。
“念网……完成了。”南云溪仰望着光河,泪流满面。
而那道金色符诏,在接触到光芒的瞬间,寸寸碎裂,化为灰烬。
无始阁众人惊恐后退,想要逃离,却被林昭与南云溪联手截杀。白发徒儿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看着沈清容。
“你自由了。”他说。
女史微笑:“我不是自由了,我是回来了。历史不该属于某个朝廷,而应属于所有记得它的人。”
她身影渐渐淡去,最后化作一片粉色桃花,轻轻落在断琴之上。
花瓣浮现一行小字:
>**“沈清容,永昌七年主持修史,因拒改《实录》被囚,卒年四十九。今名复,志不灭。”**
数日后,京城永宁坊。
顾元清浑身是伤,却笑得畅快。在他身后,数百名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走出深院,眼中迷茫渐退,取而代之的是清明与愤怒。他们中有御史之后,有太学生裔,有被贬文官子孙,百年来首次知晓自己是谁。
“走吧。”顾元清举起空壶,“今天,咱们去喝顿真的酒。”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异象频现。
西北戈壁,一夜之间冒出三百石碑,上无文字,却能在月光下投射出清晰影像,讲述一段段被掩埋的往事;
江南水乡,渔民捞起一口古钟,敲响时竟传出童声齐诵《百念谱》;
甚至连皇宫之内,也有宫女在清扫藏书阁时,发现夹墙中藏着一部完整版《百念谱》,扉页写着:“留给不怕死的人。”
一年后春日,西岭坡桃林再度盛开。
白发徒儿坐在井边,手中断琴依旧,第七弦却已自然重生,银光流转。他不再每日抚琴,但每当风起,桃叶沙沙作响,便是《百念谣》在天地间低吟。
南云溪带来消息:“七十二家后裔已在各地建立‘铭学堂’,专授真实历史。连边境蛮族也开始传唱《百念谣》,称其为‘祖先之歌’。”
林昭则说:“无始阁主殿已关闭,残余势力转入地下。但他们再也无法大规模使用‘无忧汤’或‘忘时沙’??因为‘念网’已成,人心一旦觉醒,便不会再轻易沉睡。”
顾元清拎着新酒回来,笑道:“你知道最妙的是什么?前几天我去酒馆喝酒,听见两个小孩争论??一个说皇帝最伟大,另一个说不对,真正伟大的是那个写《民录》的李砚先生。我当场请他们喝了三大碗。”
白发徒儿笑了。
他抬头望向桃树,一片花瓣飘落,轻轻贴在琴弦上,显出字迹:
>**“你师父说:琴会坏,人会走,但歌不会停。”**
他轻轻拨动第七弦。
“叮??”
清音袅袅,随风而去,不知几千里外,又有谁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