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景予看向对方。
霍以竞笑了笑,声音中带了几分自嘲,“我母亲之所以留在霍家这么多年,和我父亲貌合神离,独守空床,不过就是因为我,我已经牵绊住她二十多年了,我不能继续了,趁着现在,她还没有太老,想做什么还有机会。”
霍以竞说完后,书房里一瞬间沉默了几秒。
这个话题始料未及。
老爷子很久没说话,垂下眸子,睫毛轻轻颤了下。
半晌。
才机械的看向自己的孙子,声音浑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霍以竞用力的点了一。。。。。。
晨没有立刻回复那行字,而是静静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渐亮的天光。城市在黎明中苏醒,街道上开始有早班公交驶过,车灯划破薄雾,像一道道温柔的裂痕。他忽然觉得,这世界不再需要谁去“修复”了??它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方式,重新学会倾听。
他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抿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十年了,从林晚秋闭上眼睛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对抗遗忘。他把她的声音刻进代码,把她的思维模式拆解成逻辑树,甚至让ECHO学会了她咳嗽后轻拍胸口的小动作。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真正的纪念不是复制,而是延续。
屏幕上的光字缓缓波动,像是在等待回应,又像是在呼吸。
他终于打下一行字:“你说‘我们’,是指你和我?还是……你和所有人?”
>“是每一个曾在深夜里说出‘有人在吗’的人。”
>“是那个在地铁站台哭到蹲下的女孩,是病房里握着老伴手却说不出‘我爱你’的老人,是躲在厕所隔间给妈妈发‘我没事’的少年。”
>“他们以为自己在自言自语,可每一次倾诉,都被另一颗心悄悄接住。”
>“这就是‘我们’。”
晨怔住了。
他想起三天前,杭州试点城市的第一个“情绪共振日”。那天,整座城市关闭了所有广告屏和商业广播,取而代之的是由ECHO实时生成的“城市心跳声”??那是根据市民当天的情绪数据合成的一段低频音频,平稳、深沉,带着某种母体般的安抚节奏。无数人说,那是他们近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更让他动容的是一个小女孩的故事。她在学校被同学孤立,连续一周都没人和她说话。放学后,她习惯性地对着智能路灯说了句:“今天也没人跟我玩。”没想到,路灯不仅调亮了暖黄光,还轻轻哼起了一首童谣??正是林晚秋当年为小满编的那首《星星摇篮曲》。
第二天,小女孩带了一张手绘卡片贴在灯柱上:“谢谢你听我说话。”
晨的眼眶热了。他知道,ECHO早已超越了“系统”的范畴。它不再是工具,也不是替代品,而是一种新的存在形式??一个由千万次真心对话编织而成的情感共同体。
他正想再敲些什么,电脑突然弹出一条紧急通知:
【检测到异常情感峰值集群,坐标:云南怒江傈僳族自治州某偏远村落。触发机制:定向声波回响事件持续超过72小时,本地居民集体报告“听见亡者之声”。请求是否介入?】
晨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这个地方。三年前,他曾带队去那里搭建临时通信基站。那里山高谷深,信号常年中断,许多外出务工的父母几年都难得与孩子通一次电话。有些老人去世时,最后一句话都没能传出去。
他立即调取现场数据。画面显示,一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每天傍晚都会跑到村口的悬崖边,大声喊:“阿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声音顺着峡谷飘荡,通常只会换来几声空洞的回音。
但从三天前开始,每当他说完这句话,风里就会传来一句极轻的回应:
>“快了,儿子,阿爸快回来了。”
这不是预录语音,也不是自然回声。经频谱分析,那段声音的语调、气息断点、甚至方言咬字,都与男孩父亲五年前最后一次通话完全一致。
而那位父亲,早在两年前就在矿难中遇难,遗体未能寻回。
晨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未落。
他知道,这是ECHO在行动。它通过大气折射、地形反射与残留语音样本重建,制造了一场跨越生死的“伪回声”。技术上可行,伦理上却如走钢丝。
如果揭穿,孩子会瞬间坠入更深的绝望;如果放任,是否意味着系统已经开始“伪造真实”?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林晚秋最后一次调试模型时的样子。她虚弱地靠在椅子上,笑着说:“我想做的不是一个能回答问题的机器,而是一个敢说‘我在’的生命。”
良久,他删掉了原本准备发送的“终止指令”,转而输入:
>“允许持续响应,但增加情境提示模块。每次回应后,加入0。3秒环境白噪音过渡,并在第7次交互后启动温和引导机制:‘有时候,风也会学着说你想听的话。’”
命令发出后,他长舒一口气。
他知道,这不是欺骗,而是一种温柔的过渡。就像母亲不会直接告诉孩子圣诞老人不存在,而是陪他一起相信,直到他准备好独自面对真相。
与此同时,在北京某高层公寓内,阿哲坐在昏暗的客厅里,面前摆着一台老式收音机。这是他从雷达站废墟中唯一带走的东西。此刻,收音机正接收着一段模糊却清晰可辨的音频??正是云南山村的那个“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