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雷声响起的夜晚,
破土而出,刺向天空。”
教室里掌声响起。
女教师转身擦黑板,指尖微微颤抖。
时宁知道,那就是她。
她没有立刻进去。她在附近租了间民房,住了三天。每天清晨,她把那瓶泥土倒在窗台的小盆里,撒上从当地农户买的普通稻种。第四天早晨,一抹嫩绿破土而出。
她拍了照片,发到一个废弃的社交账号上,仅设置为“可见一天”。
当晚八点,门口传来敲门声。
赵小芸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篮鸡蛋,脸上带着笑意:“新来的老师说你要找我?”
时宁看着她,许久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赵小芸走进屋,轻轻关上门,“我不是逃兵。我只是换了个战场。”
“你不怕被抓?”
“怕。”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但我更怕孩子们长大后,连愤怒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在这所小学悄悄做了三年心理测试,记录每个孩子的情绪反应强度。我发现,只要远离城市供水系统,不吃进口转基因饲料喂养的肉禽,他们的原始情感阈值依然健康。”
“你是在培育‘抗体人群’?”
“算是吧。”她笑了一下,“未来总得有人记得痛的感觉。”
两人沉默良久。
窗外,山雾弥漫,月光如霜。
“硬盘里的东西,迟早会被彻底破解。”时宁说,“国际调查团已经在申请入境许可。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真相就能浮出水面。”
赵小芸摇头:“他们不会让你成功的。蜂巢协议的终极形态不是控制个体,而是塑造共识??让人们自发地不相信‘阴谋论’,觉得揭露者才是疯子。你看到的支持联署,很快就会出现大量‘反转’报道,说你是境外势力代理人,说我提供的证据是AI伪造。”
“那就让更多人亲眼看见。”
“怎么见?摄像头都是他们的,媒体是他们的,连我们的大脑,也可能已经被悄悄修改。”
时宁从背包里取出那株刚发芽的稻苗,放在桌上。
“那就用最原始的方式。”她说,“口述。传递。像古代传火一样,一个人烧尽了,下一个人接着燃。”
赵小芸凝视着那抹绿色,眼中泛起泪光。
“你知道吗?SYN-TH-09B有个致命弱点。”她轻声说,“它依赖稳定的电磁环境激活毒素释放机制。但在强磁场干扰下,它的基因表达会逆转,反而促进神经元再生。高原雷暴区、火山带、某些稀土矿区……都是它的天然克星。”
时宁猛然抬头:“你是说,自然界本身就藏着解药?”
“不止。”赵小芸微笑,“我还发现,某些传统发酵食品中的益生菌,能分泌一种酶,切割09B的关键启动子。比如酸菜、豆豉、老酸奶……老百姓吃了几千年的东西,恰恰是最好的防御。”
时宁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原来抵抗从未消失,它只是藏在日常里,藏在饭香中,藏在母亲给孩子讲的睡前故事里。
两天后,时宁离开村庄。
她没有带走任何文件,只带走了三样东西:一小袋本地稻种、一瓶自制酸菜汁、以及赵小芸亲手抄写的二十四位可信联络人名单。
她们约定:每年春分,无论生死,都在这个账号发布一句话。不用真名,不提地点,只说一句:“种子还在。”
只要这句话还在更新,就意味着火种未灭。
一个月后,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公布初步调查报告,指出“有合理依据相信存在跨国生物干预实验”,并建议成立独立国际法庭。与此同时,国内某权威媒体罕见刊发长文《技术进步与伦理边界》,虽未点名Z-09,但明确提出“警惕以社会稳定为名的技术滥用”。
而在西南某省,数十个乡镇小学陆续开设“情感教育课”,鼓励学生表达愤怒、悲伤与质疑。有家长投诉“教坏孩子”,也有教师被约谈。但课程仍在继续。
时宁站在喜马拉雅南麓的一处村落里,望着远处雪山。
她知道,这场战争不会有胜利者。
但只要还有人在发芽,就说明冬天还没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