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缓缓升起同时,男人靠回椅背上,揉了揉眉心,面容里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但眼神却渐渐沉淀下来,重新凝聚起惯有的冷静与锐利。
自己似乎在短短几天时间内,被迫习惯了她的冷漠和疏远,并且,迅速调整了策略。
既然明面的挽回行不通,那就换一种方式。
守护,未必需要站在她身边。
清除掉所有可能威胁到她的障碍,同样是一种守护。
距离营业时间还有几个钟,酒吧内异常清冷。在最深处的私人包间内,只有雷耀扬和匆匆赶来汇报情况的坏脑。
空气里游离着威士忌的醇香,还有雪茄前调的焦糖化反应,但气氛却格外凝重。
“大佬,照你的吩咐,东西已经寄给蒋天养了。”
坏脑低声汇报,指的是程啸坤那根断指。
听着,男人拿起桌面上雪茄钳,准备再剪开一支雷耶斯。
“他什么反应?”
“那边暂时很安静。”
“不过我们在澳门码头线人回报,洪兴这两天突然加派了人手,似乎在查什么东西,或者…在防着什么。”
“呵,做贼心虚。”
雷耀扬极不屑地冷笑一声,手上稍稍落力,平口剪下的茄帽应声掉入烟缸:
“他越是这样惶惶不安,越证明程啸坤知道的东西让他害怕。既然他怕,我们就让他更怕。”
“那头癫狗死了,倒是给我们留了一份大礼。”
听过这话,坏脑立刻领会,声音压低了少少:
“大佬,你是指…观塘那几单案?”
男人颔首,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阴森寒意,随即将剪好的雪茄递给面前的光头佬:
“一个整过容、磨掉指纹、下体残废的变态连环杀手,最后被发现是受洪兴庇护的…你说,那些报纸和周刊,会不会像闻到血的鲨鱼一样扑上来?”
“去找几个信得过的笔杆,特别是同那些专挖阴司纸的记者相熟的。把程啸坤是近期连环杀手的证据放料给他们。重点强调:他是在洪兴的庇护下,用他们的钱整容、躲藏,才能继续犯案。”
“我要让全香港的人都看清楚,洪兴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不仅捞偏门,开赌档,现在更是藏污纳垢,专门出产这种危害社会的变态杀人狂!还有,别忘了提醒那些记者,程啸坤是怎么跟洪兴扯上关系的———”
“他可是唐大宇亲手从壁屋里点拨出来的好门生!让他们好好想想…一个在牢里的前堂主,还能遥控制造出这样一个复刻他手法的癫佬!洪兴这潭水…到底有多浑多脏!”
听罢,坏脑恭敬接过对方递来的雪茄,凝重神色里,带着十足的把握:
“明白,我会安排妥当。”
“一定好好睇睇搞场大龙凤,让洪兴声名大震。”
雷耀扬倚回沙发静默,神色如常,让人窥看不出他外表下涌动的暗流。
除了之前那些直击洪兴命脉的狠戾手段,利用舆论仅仅只是个开始,他要从各个方面,一点点蚕食这枚眼中钉,再逼蒋天养那老嘢自乱阵脚,直到他为自己利用程啸坤伤害齐诗允和方佩兰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对齐诗允,他选择了隐忍的守护。
而对伤害她们母女的始作俑者,他将掀起最极致无情的风暴。
这截然不同的两面,此刻在他身上矛盾而又统一地存在,而驱动这一切的,是心底那份早已刻入骨髓的爱与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