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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换位思考（第3页）

“可这个世界不能靠虚假的重逢维系。”他哽咽道，“如果每个人都沉溺在过去，谁来面对明天？如果孩子们相信死去的父母随时会归来，他们还会学会告别吗？如果战士奔赴战场前坚信阵亡后仍能‘说话’，他们还会珍惜生命吗？”

小女孩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摘下一片花瓣，轻轻放在他掌心。

“那你就带走这个吧。”她说，“至少，让它证明我存在过。”

花瓣触手即化，化作一缕微光，钻入他的皮肤，直抵心脏。

下一秒，整个幻境开始崩塌。花园褪色，阳光消散，银蝶振翅离去。冰晶拱门轰然倒塌，露出其后幽深的裂谷。风中传来无数声音的哀鸣，像是千万个“归来者”在同时告别。

陈默踉跄几步，取出频谱干扰仪，将其插入地面。仪器启动，一圈无形的波纹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刹那间，全球共感终端齐齐黑屏，正在传输的记忆流戛然而止，正在觉醒的声媒晶体纷纷碎裂。

“净音协议……启动。”他低声宣布。

与此同时，南极星图上，那颗因篝火歌声点亮的新坐标，缓缓熄灭。

三分钟后，干扰完成。系统进入强制静默期，预计将持续七十二小时。在此期间，任何共感链接都无法建立，所有历史数据暂时封锁。

陈默瘫坐在雪地上，喘息不止。他知道，这只是短暂胜利。只要人类仍有思念，只要世界仍在发声，共感的种子就不会真正死亡。那些声媒晶体或许碎了，但它们的理念已扎根人心。

他抬头看向“倾听者之树”。冰壳正在融化，第三朵花缓缓闭合，最终化作一枚果实，坠入大地。

几天后，新闻报道：全球范围内，数百名“归来者”恢复清醒，承认自己经历了集体幻觉。部分人陷入深度抑郁，也有不少人表示，哪怕明知是假，那段“重逢”仍让他们获得了救赎。

联合国紧急召开会议，宣布无限期冻结共感网络民用权限，成立“意识安全委员会”。陈默受邀出席，却在演讲中途离席。

他回到了小镇。

回音草依旧生长，只是不再发光。孩子们也不再围聚歌唱，仿佛失去了某种神秘的牵引力。

那个曾天天来看他的小女孩，再也没有出现。

直到一个月后的清晨，门铃响起。

她站在门口，手里抱着那本旧日记本，眼睛红红的。

“叔叔，我爸爸昨晚没来。”她说，“我叫他，他也听不见了。”

陈默蹲下身，轻轻抱住她。

“也许……”他声音沙哑，“他觉得你已经不需要他了。”

“可是我需要！”她哭出声，“我想他……我真的想他……”

陈默闭上眼，感受着怀中小小身躯的颤抖。

他知道，沉默固然带来清明，但也剥夺了慰藉。就像黑夜驱散幻影的同时，也吞没了星光。

当晚，他再次打开录音机。

许久，没有任何声音。

正当他准备关机时，耳机里传来极其微弱的一句：

>“爸爸，我吃过蛋糕了，很甜。”

他猛地睁眼，泪水无声滑落。

他知道，这不该存在。净音协议仍在生效，所有信号应被阻断。

可那一句话，清晰得如同贴耳低语。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声音可以被切断，但回响，属于心灵。**

有些东西，从来就不依赖设备，也不服从规则。它们生于爱，长于记忆，死于遗忘??而只要还有人愿意记住，它们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他走到窗前，看着夜风中轻轻摇曳的回音草。

月光洒下，叶片边缘泛起淡淡银光。

仿佛，又有谁在轻轻拨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