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生活。
是母亲哄孩子入睡时的低吟,是恋人分别时的叮咛,是朋友重逢时的笑声,是老人晒太阳时嘴里哼的小调。
沈眠推开窗,任那片片铃声涌入屋内。
她轻轻跟着哼了起来:
>“铃儿轻,心儿定,
>不怕黑夜长,只因有人等。
>若问归期何日许?
>风起铃响便是春。”
歌声未歇,天上忽有流星划过。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数十颗接连坠落,划破夜幕,洒下璀璨光雨。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抬头仰望,惊喜交加。有学者称此为“星坠之兆”,道士说是“天地感召”,唯有几个孩子指着天空喊:“是铃子在飞!是碎掉的铃子回家啦!”
沈眠望着那片星河,眼中映着光芒。
她知道,那不是陨石,也不是幻象。
那是亿万被珍视的记忆,在宇宙深处燃起的微光。它们不属于任何一人,却又属于每一个人。
第二天,全国多地报告奇异现象:枯井突然涌出清泉,荒地开出野花,多年失联的亲人莫名重逢,甚至有老兵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一张从未见过的合影??照片上,他和牺牲的战友站在一棵桃树下,笑容灿烂,背景写着“1953年春”。
没有人能解释这一切。
但所有人都觉得,心里某个长久空缺的地方,忽然被填满了。
十年来第一次,执念之源的名字不再被人提起。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它已经被原谅了。
又是一个春天。
沈眠依旧住在桃林,每日读书种花,煮茶待客。有人说她已活了三百余岁,也有人说她根本不是凡人。但她从不辩解,只笑着递上一杯茶:
“先记得他爱吃什么,然后再慢慢学会为自己做饭。”
这句话,成了后来无数人面对失去时的第一课。
某日清晨,她在清扫院落时,发现门槛上搁着一只破旧布鞋,鞋尖绣着一朵褪色的小红花。她认得这双鞋??三十年前,那个梦见儿子穿红鞋奔跑的老妇,临终前亲手缝制,送给了她。
她捧着鞋,久久无言。
风吹过,带来一声极轻的叮响。
她抬起头,阳光正好。
花瓣纷飞如雨,落在肩头,像谁温柔地拍了拍她。
她笑了。
“是你啊。”
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
因为她知道,有些告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有些破碎,恰恰成就了永恒。
铃声响起之处,即是归途。
而归途之上,人人皆可为守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