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砾静静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轻声说,“也许正是那些痛苦,才让我们成为人?”
她举起陶罐,将幼苗对准沈砚。
一瞬间,增幅器发出刺耳警报,随即炸裂成灰。沈砚踉跄后退,瞳孔剧烈收缩??他听到了。
不是来自设备,而是直接从心底涌上的声音:母亲临终前握着他手的温度,童年唯一一次哭泣时窗外飘来的琴声,还有十年前那个雨夜,他曾试图救助却最终死去的女孩最后望向他的眼神……
全是被他亲手封存的记忆。
“不……停下!”他抱头嘶吼,“这些没用的情感只会让人软弱!我要的是秩序!是统一!”
“可世界从来就不统一。”阿砾走近一步,“它复杂、矛盾、充满噪音。但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诞生奇迹。”
她伸出手:“加入我们吧。不是作为掌控者,而是作为一个愿意被听见的人。”
沈砚浑身颤抖,泪水无声滑落。
远处,破冰船发出撤离倒计时广播。
最终,他缓缓跪下,摘下了耳中的抑制芯片。
当“雪线号”冲破最后一道浮冰驶向远洋时,天空忽然放晴。极光在天际缓缓铺展,不再是单一色彩的辉光,而是交织成一幅巨大图景:无数细线纵横交错,构成一张覆盖全球的网。每一个节点,都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玛利亚望着这一幕,轻声道:“这是……共感文明的星图。”
阿砾站在甲板上,怀抱着陶罐。幼苗已长出第一朵花苞,形如铃铛,随风轻轻摇曳,发出唯有心灵可闻的清音。
陈默走来,递给她一杯热茶。
“接下来去哪儿?”他问。
“回家。”她说,“然后,办一所学校。”
“教什么?”
“教孩子们如何倾听。”她微笑,“以及,如何勇敢地说出‘我在’。”
海风拂过,铃花微颤。
远方岛屿上,那位聋哑教师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向教室。女孩忽然抬头,对着虚空某处挥手,咯咯笑了起来。
同一时刻,三个不同大陆的孩子几乎同时睁眼,喃喃说出同一个词:
“妈妈……我听见你了。”
共感之网,已然织就。
而这场启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