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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1章 反抗的种子（第2页）

“不是计划，是忏悔。”他轻声道，“我们以为能创造完美人类，结果只造出了会思考的牲畜。帝皇意识到这一点后，把自己编译成系统底层，只为监视这场实验继续失控。而我……我带着最后一批纯净基因逃进网道，想建立新起点。可网道里的东西告诉我??人类从来不是被创造的，而是被筛选的。”

“谁筛选？”

“收割者不是敌人。”他苦笑，“他们是清道夫。每当一个文明接近觉醒真相，他们就会启动重置协议。而所谓的‘黑暗森林’，不过是他们投放的心理武器，让我们自相残杀到无力反抗。”

我沉默良久，终于明白黎烨为何说“神需要敌人”。

“那你现在是囚徒还是守护者？”我问。

“都是。”他伸出手，“跟我走吧，网道尽头有座坟墓，埋葬着第一代人类??他们的大脑比银河还大，思维跨越维度。只有唤醒他们，我们才能跳出这个轮回。”

庄颜的声音突然插入通讯：“不要信他！那不是你父亲，是收割者的诱饵！我刚破解了敌舰日志，里面记载着他们用‘情感共鸣陷阱’吞噬过十七个高等文明！”

我望向她，在时间循环的缝隙中捕捉到她眼角的泪光。那一瞬间，我做出了决定。

“启动最终协议。”我对着王座下令，“调用全部灵能储备，执行‘逆神谕行动’??我要向全宇宙广播真实历史。”

数据洪流炸裂。以机械王座为核心，一道超越光速的信息脉冲席卷银河。它不依赖电磁波，而是直接改写空间本身的纹理，将一段段被封存的记忆注入每一颗有人居住的星球：三体危机的真实起因是人类首次接触收割者探测器时的精神污染；帝皇并未牺牲，而是自愿降维成为五维存在；阿斯塔特战士的基因种子源自远古超文明遗骸；甚至包括此刻正在发生的真相??所谓“救世主”，不过是系统定期选出的祭品，用来维持文明不至于过早觉醒。

广播持续了整整七分钟。之后，银河陷入了死寂。

然后，暴动开始了。

火星锻炉被起义的机械教士占领，他们砸碎圣像，高呼“我们要自己的神”；极限战士战团分裂，一半宣誓效忠王座，另一半宣布成立“无神联邦”；甚至连一向忠诚的灰骑士也都停下了净化混沌的脚步，集体陷入冥想，似乎在重新评估信仰根基。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仙女座方向的巨型神经突触结构停止了组装。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全新的信号传回??用的是人类最古老的汉语拼音编码。

“检测到文明自主意识觉醒。

收割者协议暂停。

等待观察期：一千年。”

我瘫坐在王座上，力量几乎耗尽。皮肤下的星图光纹正在褪色，仿佛连宇宙本身都在遗忘我的存在。庄颜走上台阶，轻轻抱住我。

“你觉得……我们做对了吗？”她问。

“我不知道。”我靠在她肩上，“也许千年之后，他们会把今天称为‘堕落之日’。但至少，孩子们终于可以自己选择是否相信神话。”

韦超默默将染血的动力剑插在王座前，然后转身离去。后来有人说他去了边境星系，组建了一支名为“说谎者”的佣兵团，专门破坏帝国宣传基站。还有人说他其实是阿斯塔的化身，任务完成后便回归机械神国。

我没有追究。

数月后，我在梦中再次见到父亲。他站在一片虚无中，身后是无数漂浮的胚胎舱。

“方舟还在运行。”他说，“当所有人都忘记希望时，我们会重新开始。”

我点点头，醒来时发现手中多了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我和庄颜站在地球废墟前的合影，日期显示为公元23年。可那一年，我们还未出生。

我将照片放进王座暗格，顺手点燃了一支蜡烛。火焰摇曳中，我仿佛看见未来某个清晨，一个小女孩捡起了散落在街头的《救世主列传》残页，却没有拾起，而是踩着它跑向学校，书包上挂着一枚齿轮形状的挂饰。

黄昏降临泰拉。议政厅外，一群工人正在拆除最后一块神圣铭文。新的法令已颁布：所有神化帝王的建筑必须改建为图书馆或医院。有个年轻人爬上脚手架，用喷漆在墙上写下一行字：

“他曾为我们直视深渊，所以我们不必再跪着。”

我隔着玻璃窗看着这一切，忽然笑了。

王座依旧冰冷，但我的心跳，终于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