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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势起（第1页）

随着天炔等人的身影消散，天空中的烈焰更加明亮了，任凭满天飞雨散落，没有半点动摇，天炔的目光渐渐平静，一串串炽红的火焰从中亮起：

『治命神』。

与此同时，无穷之火如同一条天路，从他的脚下铺陈。。。

风过处，灰烬翻飞如蝶，却不再沉落。它们在空中盘旋，聚成一道缓缓旋转的环形光带，环绕着启语台，仿佛天地自发结成的护阵。那铜铃仍悬于高空，光芒渐敛，却不坠，如同一颗不肯闭目的星。

老柯站在石台边缘，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面孔??有泪流满面者，有咬牙切齿者，也有眼神空茫、似刚从一场漫长噩梦中惊醒的人。他们不再沉默。他们的嘴开始颤抖，他们的喉咙开始震动，哪怕发出的第一个音节只是呜咽，也是觉醒的胎动。

而沈知理已退至十步之外，十二名执法者尽数瘫倒，七窍渗血，意识模糊。他自己亦双耳汩汩流血，额角青筋暴起，像是有千万根细针在颅内穿刺。他死死盯着那枚铜铃，声音沙哑如裂帛：“这不是术法……这是‘群思反噬’！你们……唤醒了被压抑的集体潜识？！这不可能……静思塔已经压制了三代人的心智波动！”

“压制？”老柯轻笑一声，抬手一指北境方向，“你可知道昨夜西漠第三十六号静思塔为何自爆？不是外力所毁，是塔内三百名值守修士，一夜之间全部疯癫，抱着头嘶吼‘我有问题！让我问出来！’直至脑浆迸裂。他们被训练了一辈子不去思考，结果灵魂深处积压的问题太多，一旦松动，便如洪流冲垮堤坝。”

沈知理踉跄后退一步，嘴唇发白。

“你以为归序会能用药物、律令、仪式抹去人的本性？”老柯缓步逼近，“可‘问’是生灵与天地沟通的第一种方式。婴儿啼哭不是求食，而是对黑暗的质问；野兽咆哮不是示威，而是对存在的确认。你们封住万人之口，却忘了??人心未死，问题就在。”

话音未落，天空忽有异响。

九道流星划破夜幕，正是老柯抛出的“问种”再度显现，但这一次，它们并未飞远，反而在高空停滞，化作九点悬浮的光核，与启语台上空的铜铃遥相呼应。紧接着，每一颗光核之中，竟浮现出一道模糊身影??或执笔伏案，或负枷前行，或仰天长啸，皆是早年陨落于归序清洗中的问舍导师英灵！

“师尊们……”老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热泪纵横。

第一位英灵开口，声如远钟：“吾名墨言，因著《疑经》被剥皮焚骨，临终前问：若真理需以沉默供奉，它还算真理吗？”

第二位接道：“吾名昭心，因教童子识字时加入‘何为公平’四字，被剜舌沉江，死前念：若教育只为驯化，不如让孩童永盲。”

第三人低语：“吾名断机，因质疑‘顺从契’乃强权伪法，遭五马分尸，魂散前问：当法律成为压迫工具，谁来审判法律本身？”

九道英灵，九个问题，如九道雷霆劈开夜穹。每一道问题落下，大地便震一次，焦土之下，竟有嫩芽破灰而出，纤细却倔强，绿得刺目。

人群中，那个曾被软禁的少女忽然冲上前，跪在老柯身侧，颤声道：“我也……想留下一个问题。”

老柯转头看她，眼中慈光如春水：“说吧，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九道英灵，声音清亮如泉击石：“我叫阿萤，来自东海渔村。我母亲说我若再放纸鸢，就不再是她的女儿。可我还是放了，因为我想知道??**如果连表达都成了背叛，那亲情还是真实的吗？**”

话音落，其中一道英灵猛然一震，竟是当年因“煽动家庭离心”罪名被诛杀的女导师怀素！她虚影凝实三分，伸手隔空轻抚阿萤头顶，低语：“你答了我未竟之问。好孩子，你自由了。”

刹那间，阿萤怀中那罐埋于桂花树下的纸鸢残片突然发热，自瓦罐中腾起，片片展开，在空中拼合成一只完整的纸鸢，通体泛着淡青色微光，随风升起，直入云霄。

与此同时，南荒藤林中，“未眠者”们正围坐诵读从废墟带回的残卷。当阿萤的问题响起时，那瘦小女孩猛然抬头，指着天空惊呼：“灯！桥上的灯亮了！”

众人望去，只见远处山巅，一座早已坍塌的旧灯塔竟凭空燃起火焰，火光非红非蓝，而是纯粹的白，照得整片藤林如昼。更奇的是，火焰中隐约浮现一行字迹：

>“你说出问题的那一刻，答案已在路上。”

孩子们纷纷起身，点燃手中油灯，齐声高唱一首古老童谣??那是明烛生前教他们的唯一一支歌，歌词只有三句：

>“我不信，

>我不惧，

>我要问。”

歌声传百里，惊起山鸟无数。而在中州地下矿坑，一名正在岩壁刻字的矿工突然停手，喃喃道：“我刚才写的……不是‘今日掘煤三百斤’，是‘我们为什么必须服从监工’？”他抬头看向同伴，眼中燃起久违的光，“兄弟，咱们……是不是也能组织起来？”

西北牧民帐篷顶的风灯接连点亮，形成一条蜿蜒光河，指向启语台方向。一位老牧人抱着孙子，指着星空说：“你看，那最亮的一颗，是你娘留下的问题。她当年问‘草为何只许官家割’，被拖走那天，天降红雪。”

孩子不懂，却伸出小手，对着星辰轻轻问：“奶奶，我现在可以问了吗？”

“可以。”老人含泪点头，“只要你不怕。”

……

启语台这边，气氛却骤然紧绷。

沈知理突然暴起，手中玉尺断裂，露出藏于其中的一枚黑色晶核。他将晶核狠狠按入自己心口，厉声喝道：“奉归序总会密令，启动‘终默协议’??以吾身为祭，引三十六塔共鸣，镇压一切异声！”

霎时间，他全身皮肤迅速灰化，肌肉僵硬如石，双眼失去瞳孔，化作两团旋转的黑色漩涡。一股无形波浪自他体内扩散，所过之处，空气凝滞，连飘舞的灰烬都瞬间定格。那是“绝对静默领域”，传说中能冻结语言、思维乃至心跳的终极禁术。

“不好！”老柯脸色大变，“他要用‘自我非人化’换取静默之力，一旦完成仪式，方圆千里内所有提问者都将失语，灵魂被锁入永恒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