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里,众人自然不会放过一丝一毫重点,颜明瞪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的人,颜述只是冲着他微微一笑以示安慰,旋即上前跪拜道:“草民颜述,临湖人氏,叩见陛下。”
“你是临湖的人?那你岂不是……”
“是,如今的怀化将军颜淮颜谨玉,正是族弟。”
颜述垂着头,没有去看不远处的颜子衿,他自然就瞧见了锦娘,自然也看见她眼中的震惊、委屈和担忧,可此刻却还不是与之相认的时候,或者说,颜述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她。
来的途中寻歌曾对自己说,如今的情势下,唯有主动坦白颜子衿的事,才能保住颜家,换句话说,此番无论如何,都只能舍了颜子衿。
颜述默默想着,明明颜淮为了颜子衿,为了颜家计划了这么多做了什么多,好不容易掩下此事,让得颜子衿安安心心回到家人身边,明明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替颜淮保守这个秘密,如今却又是自己,为了颜家,生生要将颜子衿给推出去。
可转念又想,如果不这么做,以颜子衿的性子,大概会就这么认下来抱住颜家,这边便让对方得了先机,颜家就会更陷入被动的局面,那些人为了对付颜家设计了这么多事情,自然不肯就此罢休。
“草民今日面圣,不仅仅是为了护送寻大人入京,更是为了诉冤。陛下,族弟颜淮此刻正在前线杀敌,随众将士一起夺回靖州雪耻,可如今,却有人为了陷害忠良,故意陷将士性命安危于不顾。”
语罢,颜述便将颜淮曾经说过的,自赤江遇袭至今发生的事,尽数告知。
只是此话一出,颜子衿遇袭落水后并未被救下,而是流落苍州、遭山匪掳掠、与颜淮相认,包括被顾宵抓住等等等等,便彻彻底底表明在众人面前,尤其是此话出自同族的颜述,更是比顾见卿口中所说的,还要有说服力。
颜子衿看着颜述,她不理解,为什么颜述要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就算有顾见卿先一步坦明在先,可他却也留了余地,只要颜子衿不承认自己早在苍州就与颜淮相认,顺着江柔口中的所谓“李代桃僵”认下,毕竟两个人长得这般相像,即使有责,也可只归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明明这样的做法对颜家更好,颜述怎么可能不知晓呢?
一旦这些事说出去,便不是颜淮认不出江柔和颜子衿,误认错了妹妹,而是当着陛下的面,将江柔当作颜子衿,前后两者,大相径庭,后者那可是涉嫌欺君,莫说什么颜淮,连颜家都得受牵连。
“陛下,到如今,这么多错综复杂的事情,也已经明晰了。”寻歌默默等到颜述说完,这才接着开口,“顾宵勾结顾见卿等苍州贼匪,半路截杀颜家,试图灭门未遂,心生不甘;后面又谋划赤江刺驾一事,致使颜子衿受到牵连落水,毕竟当时夜深水冷,船上杀乱成一片,一个姑娘家这么落了水,想必凶多吉少。也不知又从哪儿寻来一个江柔,李代桃僵,顶了真正的颜家大小姐身份。只是不曾想颜子衿并没有死,而是落水失忆后被人救下,成了燕瑶留在了苍州。只是宝船遇袭一事不可能就这么放下,加上查出苍州贼匪一事似乎与其父之死有关,而颜淮暗中则一直在寻找妹妹下落,于是请缨主动前往。顾见卿为了与当时的苍州知府林玉生周旋,便抓了其女林秋儿做人质,谁知当时颜子衿也在场,认出她是颜家的人,便也抓山上去,留作后手,准备以此来威胁颜淮,不敢轻举妄动。”
后面的事,在场众人听了这么久,心中早已各自理出了个大概:
颜子衿在山上与之周旋,总算送出地图,这才令众人能如此快速地攻上山去,顾见卿得知此事以后,有意杀人灭口,纵火烧死颜子衿和林秋儿,不曾想竟被她逃出生天,便有了后面夏凛口中所说之事。
林玉生与颜淮本就是至交,见了颜子衿怎会认不出,于是颜淮得以与之相认。
适逢长公主云游至苍州,颜淮随之奉命护送长公主殿下回京,谁知顾宵却是直奔着对颜家赶尽杀绝而来,冒着刺杀皇亲的罪名,也要对颜子衿下手。
“然而顾宵棋差一着,马失前蹄,反倒自己栽了跟斗,颜子衿平安回京,那江柔的身份自然暴露。”
“陛下,颜淮当初认下江柔,一来宝船遇袭,当以陛下龙体安危为重,更莫说当初本是为了前去祁山,为靖州之事祈福,兹事体大,总不能为了个人之事多加耽搁,二来我伯父一家突遭变故,伯父为护妻儿早亡,留下一家孤儿寡母,也是幸得宁国公出手相救,伯母这才捡回一命,但也落下了病根,这些年来汤药从不离手。如今小妹无辜落水,生死不明,想着伯母实在没办法再受这样的刺激,颜淮一片孝诚,这才认下江柔,暂且宽慰。”颜述连忙解释道,“可尽管如此,颜淮却一刻也不曾放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算得苍天垂怜,寻回妹妹。”
寻歌伸手撑着身旁的桌面,觉得自己今天累了这么久,又说了这么多,实在是快到精力的极限,但还是努力撑着开口道:“颜淮这般忠义仁孝,这才让臣到现在都感到难以置信,为什么顾宵即使是死了,也不打算放过颜家。邬大人,这剩下的事,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代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