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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干不干（第2页）

北境边城，寒冬腊月竟桃花盛开，花瓣飘入军营，落在每位士兵枕边，上面写着亲人的名字。

人们开始自发组织寻亲队，依照地图挖掘遗骨，洗净刻字，重新安葬。每一处墓前，必挂一盏油灯，或系一枚铜铃。夜里风起，铃声轻响，仿佛有人低声说：“我来找你了。”

而在最南端的渔村，一个小女孩每日黄昏都会走向海边，将一只纸折的船放入水中。船上载着一封未曾寄出的信，写给她死于海难的父亲。她不信什么“铃与剑”，只觉得这样做，心里会好受些。

某夜暴雨倾盆，她仍执意出海。浪涛汹涌，纸船瞬间被吞没。她蹲在礁石上痛哭，忽觉背后一暖，似有人为她撑起了伞。

回头望去，空无一人。

但伞实实在在地存在着，黑布红柄，正是父亲生前最爱用的那一把。

她颤抖着伸手触碰，伞柄下方刻着两个小字：“归途”。

霎时间，风雨骤歇，云开月明。海面浮现出一条由荧光水母组成的道路，蜿蜒通向深海。远处，隐约可见一艘古老的渔船静静停泊，甲板上站着许多模糊身影，有的挥手，有的微笑，有的默默注视岸边。

小女孩站起身，轻声说：“爸，我来接你回家。”

她踏上那条光之路，脚步轻盈如踏虚空。身后，渔村灯火渐次亮起，家家户户门前不知何时多了一盏油灯，灯焰跳跃，映照出无数双守望的眼睛。

与此同时，朝廷史官正在编纂《大荒纪年》，写到近年异象频发，犹豫再三，提笔欲删去“铃与剑”相关记载。刚落笔，窗外狂风突起，烛火摇曳，案头铜铃无故自响。他惊愕抬头，发现墙上影子竟分裂为二：一个是自己执笔修史的模样，另一个却是披麻戴孝的百姓，跪在废墟中哭喊亲人。

他怔然良久，最终合上史册，另取一卷素纸，写道：

**“国可亡，史可篡，唯民心不可欺。

有些事，纵使典籍不载，亦永存于人间。

譬如灯，譬如铃，譬如一把不愿杀戮的剑。”**

此后，他辞官游历，背着一口旧箱，箱中装满各地收集的断铃残片。他在每个村庄停留数日，为孤寡老人读信，替战死者写祭文，临走前总会留下一枚修复好的铜铃，并教会孩子一首简单的歌谣：

>“风吹铃儿响，

>灯在等人归。

>若你心中冷，

>记得有人为你暖衣扉。”

这首歌后来传遍南北，成为母亲哄睡孩童的摇篮曲，也成为战场上士兵相互鼓励的暗号。

又逢春至，阿禾墓前梅树再度盛开。花瓣飘落铃上，又被一双苍老的手轻轻拂去。谢无尘依旧坐在藤椅上，对着空椅说话，语气平静如常：

“今年李家小儿考上了县学，念的是你编的启蒙书。王婆去年走了，走得很安详，说梦见儿子回来吃饭，还夸她做的红烧肉够味……我想，那定是你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话罢，他闭目摇铃。

叮??

铃音穿云破雾，越过千山万水，落入一座深山古刹。庙中僧人正为一名垂死老妪诵经，她一生未婚，收养了十七个孤儿，如今油尽灯枯。当铃音入耳，她忽然睁开眼，嘴角扬起笑意：“阿禾姑娘，是你来了吧？我知道你会来接我的。”

说完，安然合目。

僧人们惊讶发现，她掌心浮现出一道淡金光痕，形如铃舌，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