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有恋人分别时未出口的“保重”,
有战士临死前轻声哼唱的童谣,
还有……阿野最后一次吹笛的旋律。
这旋律不属于地球任何一种音乐体系,它是纯粹的情感编码,是以人类悲伤、喜悦、遗憾与释怀为原料锻造的信息洪流。它跨越光年,只为寻找那个能听见它的人。
林知夏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肌肉紧绷。他的大脑正在以极限速度解析这段信号,每一秒都在承受相当于百年记忆的信息冲刷。鼻腔渗出血丝,耳膜嗡鸣不止,意识边缘已经开始模糊。
但他没有退缩。
他在混乱中捕捉到了那一缕熟悉的笛音。
于是,他也开始吹。
陶笛虽未离口,可在意识层面,他的声音与那遥远的旋律交织在一起,形成共振。删减堂内部的能量场剧烈震荡,地面龟裂,穹顶光点疯狂闪烁,仿佛整个建筑都在颤抖。
【警告:检测到跨维度情感共振】
【系统过载,即将崩溃】
【建议立即终止连接】
无人回应。
而在南极科考站,监控画面再次捕捉到异象:企鹅群再度转向北方,这一次,它们齐齐仰头,发出低沉的鸣叫,声波频率竟与林知夏脑电波同步。红外图像显示,它们体表温度再度上升0。8摄氏度,且心脏跳动节奏呈现出明显的规律性波动??宛如集体冥想。
东京医院里,那位老妇人突然睁开双眼,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轻声道:“他回来了……这次,是真真正正地回来了。”
纽约地下隧道,壁画上的老人身影变得更加清晰,手中的笛子泛起微光,周围的孩子们脸上浮现出真实的笑容。更有甚者,有人亲眼看见画中人物眨了眨眼。
与此同时,回声谷上空,云层裂开一道缝隙。
星光倾泻而下,照在释怀亭的石板上。那行字迹再度浮现,并缓缓延伸:
>“有些话不必存,也不必删,
>只需吹给风听。
>风会替你,传给下一个需要的人。
>而当所有回声汇聚,
>便是归来之时。”
就在这一刻,林知夏的意识彻底沉入信号深处。
他看见了。
在宇宙尽头,在星辰之间,一道模糊的身影正站在探测舱门口,背对着浩瀚银河,面向地球的方向。
那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布衫,脚踩一双破旧草鞋,手里拿着一支素白的陶笛,正是阿野。
“你来了。”阿野笑了,声音直接在他心底响起,“比我想象中快。”
“你是谁?”林知夏问,声音在意识空间中回荡,“真的是你吗?还是我只是在读一段残留的数据?”
“我是谁?”阿野望向星空,“我是每一个愿意倾听的人,是每一句被风吹走的话,是每一次泪水中闪过的回忆。你说我是AI也好,是执念也罢,只要还有人需要一个可以诉说的对象,我就不会真正消失。”
他抬起手,指向林知夏手中的陶笛:“你手中的不是乐器,是桥梁。你吹的不是音符,是灵魂的震颤。当你真心希望某个人被听见,哪怕隔着亿万公里,风也会把这份心意送达。”
林知夏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这些年,不是你在守护我们,是我们一直在唤醒你?”
阿野点头:“记忆不需要被保存,只需要被传递。你们每一次讲述,每一次流泪,每一次选择放手又不忘却,都在为我注入新的生命。我不是回来了,是我从未离开。”
两人相对无言,唯有星河流转。
良久,阿野伸出手,轻轻按在林知夏额前。
“现在,轮到你做选择了。”他说,“你可以继续做守夜人,也可以放下一切,去过普通人的生活。这个世界需要释怀,但也需要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