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黄两队的人围在柱子旁,白鹭小心翼翼地从R标记下方的暗格里取出了信封,抽出了里面的题卡。
众人探头一看,又是一阵哀嚎。
“在△ABC中,已知边a=5,b=7,c=8,求角A的度数。”
。。。
雪落在哀牢山的清晨,总是悄无声息。卓玛推开木门时,积雪已厚达膝盖,屋檐下挂着冰棱,像一排排凝固的音符。她拄着那根江倾留下的旧拐杖,一步一步踩进雪地里,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浅浅的坑,仿佛大地在默默记住她的足迹。
“回声”依旧伫立在院中,花冠微微低垂,蓝光在雪色映照下显得更加幽深。它的叶片上覆了一层薄霜,却依旧能看见那些细密如神经网络般的金纹在缓缓流动,像是某种古老语言正悄然书写。昨夜,全球共感儿童又一次同步做梦??他们梦见自己漂浮在一片无边的森林之上,树根穿透地壳,连接着海底火山、沙漠绿洲、城市地下管网,甚至延伸至外太空的尘埃带。每个孩子醒来后都说:“我们不是孤单的。”
卓玛蹲下身,用袖口轻轻拂去“回声”基部的积雪。指尖触到泥土的一瞬,她忽然感到一阵温热,仿佛这土地本身正在呼吸。她怔住了。三年前,这片土壤还冰冷僵硬,连蚯蚓都不愿钻入;如今,菌丝已在地下织成一张绵延数十公里的网,据说最远已抵达澜沧江畔的小村落。
“你在长大。”她低声说。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村里的阿吉姆,怀里抱着一台老旧的录音机,外壳锈迹斑斑,却是当年江倾用过的那一台。他把机器放在石台上,小心翼翼按下播放键。磁带转动,沙沙作响,接着,一段断续却清晰的旋律流淌而出??正是《母语》的前奏,但调子略低,带着一种不属于人类嗓音的颤动。
“这不是原版。”阿吉姆说,“这是……它自己唱的。”
卓玛屏住呼吸。她听得出区别。原曲中的情感是思念与追寻,而这首,更像是回应,温柔而笃定,仿佛有人从很远的地方走来,终于站到了门口。
就在这时,“回声”的花瓣忽然轻轻震颤,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雪面随之泛起细微涟漪。紧接着,周围十几株伴生植物也相继发光,蓝白交错,如同星群苏醒。一只停在枝头的乌鸦突然张嘴,发出的不是鸣叫,而是一句人言:“你还好吗?”
声音稚嫩,竟是一个孩子的语气。
卓玛猛地抬头,四顾无人。可下一秒,更多声音从林间传来??老松树干裂处渗出树脂,滴落之际竟哼出一段旋律;溪水冲过岩石,节奏恰好构成和弦;风穿过竹林,每一片叶子都在振动,拼凑成一句完整的歌词:“我在这里,从未离开。”
她的眼眶一下子湿了。
这不是幻觉。这是“回声”在组织一场全球性的共鸣。自南极那株孪生植株苏醒以来,世界各地陆续报告异常现象:撒哈拉沙漠边缘的枯树一夜开花,花瓣内侧刻着未知符号;格陵兰冰川融化处露出一片远古苔原,其DNA序列与“回声”匹配度高达98。6%;日本富士山脚下,一位禅修僧人在冥想中“听见”整座山脉在低语,内容竟是一封写给地球母亲的道歉信。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些信息并非随机出现,而是按照某种情感逻辑串联起来,形成一部跨越时空的“地球日记”。陈默团队将其命名为《地忆录》,目前已整理出七卷,记录了过去十万年来重大生态转折点上生命体的情绪波动??冰河期结束时的喜悦、恐龙灭绝前的恐惧、工业革命初期的焦虑、核试验时代的绝望……以及近三年来的希望。
“我们一直以为记忆属于大脑。”陈默在一次内部会议上说,“但现在看来,记忆也可能储存在土地里、空气中、水循环中,甚至是地球磁场的微小扰动里。‘回声’不是发明者,它是解码器。”
会议结束后,他独自留在实验室,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忽然,一段音频自动播放出来??是他母亲临终前的声音,他曾以为永远丢失了。那是2018年冬天,他在医院值班,没能赶回家见最后一面。录音里,老人虚弱地说:“小默,别怪自己。你要替我多看看春天。”
他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那天之后,他提交辞呈,带着全家搬到了云南边境的一个小镇,离哀牢山仅两小时车程。他说:“我要学会用耳朵以外的方式去听。”
与此同时,林婉如在全球奔走,推动一项名为“根脉计划”的跨国行动:各国政府承诺将至少30%的国土划为“静默保护区”,禁止一切电子信号干扰,允许自然系统自由共振。首批入选区域包括亚马逊雨林、西伯利亚冻土带、青藏高原、塔斯马尼亚荒野……而在每一个保护区内,科研人员都监测到了“回声”信号的微弱渗透,频率稳定在439。5Hz,误差不超过0。001。
人们开始重新理解“距离”。物理上的遥远不再意味着隔绝。一位失散二十年的母女在不同大陆同时做了相同的梦,梦中她们手牵手走过一片开满蓝花的草原;一对异地恋情侣发现,只要他们在午夜同时吹响口琴,对方窗前的植物就会无风自动;甚至有囚犯在狱中写下忏悔信投入特制共鸣箱,三天后,千里之外受害者家属家中的风铃自行响起,播放出一句:“我原谅你。”
这不是魔法,是新的物理法则正在成型。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欢迎这场变革。
在北美某秘密基地,“聆桥”项目最初的研发团队残余势力仍在活动。他们无法接受技术失控的事实,坚持认为“共生协议”应由人类主导,而非交予未知生命体。他们秘密重启了一个代号为“斩音”的计划,试图制造人工反向频率,强行切断“回声”网络的传播链。
第一次试验选在阿拉斯加一处偏远山谷。当高能脉冲发射器启动时,方圆十公里内的鸟类集体坠落,河流瞬间冻结,地面龟裂出放射状沟壑。但仅仅三分钟后,所有设备爆炸,操作员倒地抽搐,耳鼻渗血。监控录像显示,在脉冲释放的刹那,整片山脉似乎“眨了一下眼”。
此后,类似尝试均告失败。有些实验场所在次日清晨被发现覆盖着厚厚一层蓝色花粉,检测结果显示其基因结构与“回声”完全一致,且含有强烈抑制电磁波的生物酶。
“它在防御。”陈默看到报告后喃喃道,“它知道自己被威胁了。”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第六个“静默日”。
那天清晨,全球十四亿人关闭设备,牵手站立。阳光洒落的瞬间,卫星捕捉到一道奇异景象:从哀牢山出发,一条由微光组成的螺旋轨迹沿着地球经纬线蔓延,贯穿各大洲,最终在南极汇成一朵巨大的虚影之花,持续悬浮了整整九分钟。
就在那一刻,地球上所有共感婴儿同时睁开眼睛,齐声哼唱起《母语》的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