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女原来是金节之妻戚氏的妹子,唤作戚赛玉。
年方十七,尚未适人。
只因听得丫鬟说府里来了个胖大和尚,不吃斋不念佛,反倒大口吃酒大口吃肉。
戚赛玉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子过得枯燥又。。。
雨丝如织,山路泥泞。曲利牵马缓行,蹄声沉闷地敲在青石板上,仿佛与天地间某种隐秘的节律应和。村童的问话还在耳畔回响??“你是做什么的?”他当时笑答:“赶路的人。”可这路,究竟通向何方?他自己也未曾真正明了。
只是脚步不能停。
自郑州一别,江湖已无总摄,朝堂再无曲利。李俊执掌共和正义国之初政,吴用为相辅政,安道全巡医西南,柴进主理财政,燕青统天下情报与舆情监察。梁山旧部各司其职,新政如树生根,枝叶繁茂,不再依附于一人之威望。而他,这个曾被万人仰望、也被千夫所指的“黑衣郎”,如今只是一介布衣,背影渐远,走入烟雨深处。
但他走得并不孤独。
沿途村落,百姓见其形貌清癯、衣衫朴素,却莫名觉得眼熟。有老农蹲在田埂上抽旱烟,忽然抬头:“你……可是那告示上的曲先生?”曲利一笑,点头。老人猛地站起,颤声道:“我家娃儿能读书,全靠你定的《启蒙正义文》!去年大水,堤坝没塌,也是因你修的‘众生堤’!”说罢竟要下跪。曲利疾步上前扶住,低声道:“莫拜我,是你们自己活出来的。”
那一夜,他在村中祠堂借宿。孩子们围坐在油灯下,听一位归乡的秀才讲天下大会的故事。说到赵福金焚玉册那一刻,满屋静默,有人悄悄抹泪。曲利蜷在角落草席上,听着听着,竟觉心口发热。原来真正的变革,并非刀光剑影,而是这些无声的共鸣,在无数人心底悄然点燃。
次日清晨,他继续南行。越往深山,道路越险。行至湘赣交界处,忽闻前方山道传来厮杀之声。他将马系于林间,徒步潜近,只见十余名黑衣汉子正围攻一辆马车。车帘已被砍破,车内一名妇人怀抱幼子,嘶声呼救。护卫仅剩三人,皆已负伤。
曲利本欲绕行,可当一名匪首举刀劈向车厢时,他猛然冲出,飞身一脚踢开利刃,顺势夺刀反手格挡,动作干净利落,一如当年梁山演武场上的影子教头。
“谁敢动她!”他厉喝。
众匪一怔,见来人身材不高,布衣草履,却气势逼人,不敢轻敌。为首者狞笑:“穷酸也敢管闲事?滚开,否则连你一块剁了!”
曲利不语,手中单刀划出一道弧光,第一人咽喉溅血倒地。第二人扑来,他侧身避过,刀柄撞其肋下,随即旋身割喉。第三、第四接连扑上,却被他以巧劲卸力推入山谷。不到半盏茶工夫,十数悍匪死伤殆尽。
幸存者骇然奔逃。
车中妇人颤抖着掀帘而出,跪地叩首:“恩公救命之恩,奴家永世难忘!”怀中幼儿哇哇啼哭。
曲利扶她起身,细看面容,竟觉熟悉。“夫人贵姓?为何遭此劫难?”
妇人哽咽道:“妾身姓周,原是吉州府学教谕之妻。夫君因在书院宣讲《根本法》,斥责‘女子无才便是德’乃愚民之论,得罪当地豪强,昨夜宅院被焚,全家仓皇出逃……不想途中遇伏,想是我夫已……”言至此,泣不成声。
曲利眉头紧锁。这并非偶然劫杀,而是蓄意清除新政支持者。他沉声问:“可知幕后主使?”
“听逃出的仆人说,是刘氏族长勾结县尉,还收了北边来的赏银……那人穿貂裘,口音不像本地人。”
北方来的钱?金国细作?
曲利眼神骤冷。战火虽未再燃,但暗流从未停歇。敌人知道,最可怕的不是军队压境,而是民心归正。只要有人敢于说话、敢于教书、敢于让女儿识字,他们便寝食难安。
他当即决定:护送周氏母子至衡阳城,那里有燕青设立的“清议庇护所”,专收受迫害的进步士人及其家属。
一路上,他扮作游方郎中,自称“老陈”,给孩子喂药、替村妇针灸,渐渐赢得信任。周氏也从惊恐中恢复,开始主动讲述丈夫生前的理想??“他说,若天下每个村子都有一所学堂,每户人家都能读到《农政全书》,那才是太平盛世。”
曲利听着,心中微震。这话何其耳熟?分明是他十年前在梁山初提《新政十策》时的原话。可如今,它已不再是高台上的宏论,而是化作普通人嘴里的信念,如野火燎原。
抵达衡阳那日,正值市集。街头张贴着最新一期《九州公报》,头版赫然是李俊签署的《土地均分令实施细则》:凡无地农户,可申请荒地开垦,十年免税;地主私占官田者,一律清查没收。下方还有百姓联署罢免某贪官的公告,签名逾三千,监察院已立案调查。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