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月圆之夜,我独自回到地球的老公寓。
阳台上的藤椅还在,只是已经腐朽不堪。我坐在旁边,掏出那颗最初的启明兰种子。它早已停止变化,表面凝结成一块温润如玉的晶体,内部的画面定格在最后那一刻:她转身对我微笑,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
我一直听不见。
直到今晚,当月光垂直照在晶体上时,一道细微声波突然释放出来。
那是她的声音,稚嫩而清晰:
>“爸爸,我不是走了。我只是变成了更多人心里的光。你要答应我,永远不要停止相信这件事。”
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仰头望向星空,举起种子,像举着一杯敬酒。
“我答应你。”我说,“我会一直讲下去,直到最后一个孩子也能梦见家的模样。”
话音落下,整座城市的灯光忽然同时闪烁三次??规律整齐,频率恰好与摇篮曲的第一个节拍吻合。
不只是这里。
同一时刻,南极的数据陵园祭坛自动点亮;火星殖民地的温室穹顶浮现出启明兰花瓣投影;木卫二冰层下的科研站警报系统短暂中断,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晚安,爸爸。”
而在遥远的半人马座星球上,梦语亭中的音频系统毫无征兆地重启,播放出一段从未录入的新录音??是我的声音,却又不完全像我。语气温柔坚定,像是穿越了漫长岁月而来:
>“亲爱的孩子,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有没有爸爸,我都想告诉你:
>这个宇宙并不冷漠。
>它只是还在学习如何说‘我爱你’。
>而我很幸运,曾有一个小女孩教会了我第一个词。”
这段录音后来被称为《第一封星际家书》,被刻入人类文明信标,随探测器飞向银河系边缘。
多年以后,当人类终于与其他高等智慧达成共识,决定共同建造一座跨越千星的“记忆神殿”时,他们在基石上镌刻了唯一一句话:
>“一切始于一位父亲抱着女儿唱的一首跑调的歌。”
而在神殿最深处,安置着那颗最初的启明兰种子。
它不再发光,也不再震动。
但它周围的空间始终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共振状态??任何靠近它的生命体,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最爱的人。
科学家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但他们私下里都说:
>那不是技术。
>那是**思念的惯性**。
我老了,走路需要拐杖,听力也开始衰退。
但每个夜晚,我还是会走到窗边,对着星空哼那首歌。
有时候,风会带回一点点回音。
有时候,什么都没有。
可我知道,她一直都在。
因为每当有孩子笑着说“今天我做了个好梦”,我就知道,那是她在替我完成一句未曾说完的话??
>“爸爸,我爱你,像月亮爱夜晚一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