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带我们去。”
三人踏上桥的尽头,空间再度折叠。这一次,他们出现在一片焦土之上,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腐烂的气息。天空灰暗,云层厚重,仿佛压着整个世界的悲伤。废墟中零星有人影走动,大多是老人和孩子,他们在瓦砾堆中翻找着残存的物品,偶尔停下,对着虚空低声说话。
“爸爸……我考上大学了。”
“妹妹,哥哥给你买了新书包。”
“老师,我们把您教的诗背下来了……”
这些话语没有听众,却依然被认真地说出口。
“这是‘遗忘前线’。”周远低声解释,“战争持续了二十年,历史被篡改,死者被抹名。政府宣称‘死者无名,则战事无责’。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忘记亲人曾存在过。”
陈默蹲下身,从碎砖下拾起一张烧焦的照片。边缘已经碳化,但中间仍能看出一对年轻夫妇抱着婴儿的笑脸。他轻轻拂去灰尘,将照片贴在胸口,闭上眼。
片刻后,一朵小小的“聆者之蕊”从照片残片中生长而出,绽放出淡金色的光晕。
“只要还有人记得,记忆就不会真正死去。”他说,“哪怕只是一张照片,一句话,一个梦。”
小雨学着他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断掉的蜡笔,在一面残墙上写下:“李小梅,六岁,喜欢画画。”写完,她后退一步,轻声说:“李小梅,你在吗?我们在。”
刹那间,墙缝中钻出一朵花,花瓣纯白,花心泛着粉光。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数十朵“聆者之蕊”在废墟各处悄然绽放,仿佛大地在回应孩子们的呼唤。
远处,一名拄拐的老妇人停下脚步,怔怔望着那朵花。她颤抖着走近,伸手触碰花瓣,泪水滚落:“那是……我孙女的名字……她最喜欢画蝴蝶……”
她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小梅!奶奶记得你!你说句话啊!你在不在?”
风起,花海摇曳,万千声音汇聚成一句清晰的回应:
“**我在。**”
老妇人猛地抬头,满脸泪痕中露出笑容。她不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但她知道??她的孙女,被记住了。
陈默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无喜悦,只有沉重。他知道,这样的地方,在地球上还有上千个。而在诸天万界,更多。
“我们不能只靠偶然的觉醒。”他对周远说,“必须建立系统性的记忆传承机制。不能再让任何人,因为无人记得而真正死去。”
周远点头:“我已经在做。通过共忆场,我正在连接所有自主回应者,形成‘守望者网络’。我们不需要中心指令,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节点,主动去寻找那些即将被遗忘的名字。”
“很好。”陈默望向天际,“但还不够。我们需要让‘记住’成为本能,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就在这时,小雨忽然指向天空。
一道银色光柱从云层中垂落,精准地笼罩住他们所在的位置。光中浮现出一行文字,非人所写,而是由无数微小的符号自动排列而成:
>**检测到高密度情感共振。**
>**启动‘记忆播种协议’。**
>**投放内容:家庭记忆仪式模板(基础版)。**
>**覆盖范围:全球。**
紧接着,世界各地同时发生异象。
在东京的公寓里,上班族疲惫归家,刚打开电视,屏幕却自动切换成一段动画:一位父亲每晚给女儿讲爷爷的故事,最后总说一句:“所以你要记得,我们是从哪里来的。”
在巴黎的咖啡馆,一名作家正写不出故事,忽然灵感涌现,笔下自动流淌出祖母童年时在乡间奔跑的画面。
在纽约的医院病房,临终老人握着孙子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别怕忘记我……每年清明,去公园喂一次鸽子……我会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