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藏经阁’首席长老,玄鉴道人,荣升太上长老。”
一位须发皆白、气息渊博的老者微微颔首,他守护藏经阁已逾千年,是时候交给年轻人了。
“擢升,真传弟子文渊,为‘藏经阁’新任首席长老,负责典。。。
柏青归途漫漫,行至第三年春,方过秦岭古道。山间积雪初融,溪水潺潺,如碎玉奔流于石隙之间。他拄杖缓步,灰袍已旧,边角磨出毛絮,斗笠垂下的竹帘也裂了一道缝,遮不住眉间风霜。可他的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仿佛肩上卸下了百世重担。
这一日正午,他在一处断崖歇脚,倚着一块刻有“望归”二字的残碑坐下。碑文斑驳,字迹几近消尽,唯“归”字最后一捺尚存一线深痕,像是谁用尽力气划下的执念。柏青取出水囊喝了口,忽觉怀中雷符微微发烫。他怔了怔,尚未取出,便见那符竟自行浮现半空,悬于掌心之上,幽蓝微光流转如呼吸。
紧接着,一道虚影自符中升起??不是忘川城,也不是桃村,而是一座陌生小镇:青瓦白墙,街巷纵横,炊烟袅袅升腾,在空中凝成模糊人形。镇中心一座小院,门前挂着半幅褪色红绸,门楣上贴着歪斜的“喜”字,似是婚礼未完便戛然而止。院内枯井旁,一个穿嫁衣的女子背对镜头跪坐,头戴凤冠,却无一丝喜意。她手中握着一支断笔,一遍遍在泥地上写同一个名字:“沈砚”。
柏青心头一震。这名字他从未听过,可那女子书写的姿态、肩头微颤的弧度,竟与当年林昭临终前在雪地里刻下“师弟勿念”时一模一样。
沙影再动,雷符投映于地:
>“她是第九个‘守忆者’。”
>“她的城未焚,人未亡,却被活生生抹去记忆。”
>“他们忘了她,连她自己也开始怀疑是否真存在过。”
柏青闭目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不是偶然。忘川之后,天地间的“记得”之力被唤醒,那些沉睡的伤痛也随之浮现。每一座被遗忘之地,都有一个灵魂在孤守残梦;每一个无人回应的名字,都是一根即将断裂的记忆丝线。
他喃喃道:“你还撑着吗?”
话音落下,雷符轻轻一震,化作点点光尘,散入风中。它已完成使命,不再需要载体。从此以后,不再靠符咒指引,而是人心彼此呼唤。
柏青起身,折下一截桃枝插于“望归”碑旁,低语:“我还会回来。”随即转身,踏上另一条未曾记载的小径。
三月后,他抵达那座小镇??名为“云隐镇”,地处江南腹地,地图上并无标注。当地人称其为“雾镇”,因每逢子时,整座镇子便会陷入浓雾,鸡犬无声,门户紧闭,仿佛时间停滞。外人若误入其中,次日醒来常失一段记忆,或忘亲朋面容,或失童年往事,严重者竟不知己名。
柏青在镇外住了七日,每日清晨采集露水泡茶,黄昏则静坐听蛙鸣。第七夜,雾起如约而至,乳白色浓瘴从四面八方涌来,吞没屋檐、街道、石桥。但他早备好了桃叶编成的口罩,含一枚柳芽所赠的“醒心铃”碎片,神识清明不乱。
他步入镇中,足音踏破死寂。忽然,前方巷口走出一人,披麻戴孝,手持引魂幡,口中低声诵经。柏青认得那是本地道士,专司驱邪安魂,但此刻此人双目无神,步伐僵硬,口中经文错乱不堪,分明已被某种力量操控。
不多时,又有数人陆续现身:卖豆腐的老翁推着空车来回踱步,口中反复念叨“今日未开张”;学堂先生站在废墟讲台前讲课,底下却无学生;一对夫妇坐在堂前吃饭,碗筷齐整,饭菜冒热气,可两人眼神空洞,动作机械,像在重复某一天的片段。
柏青终于明白??这不是鬼域,而是“记忆牢笼”。整座镇子被困在某个时间节点上,所有人被迫不断重演失去重要之人那一刻的痛苦,而真正的现实早已崩塌。
他循着雷符最后指引,来到那座挂红绸的小院。门虚掩着,他推门而入,只见嫁衣女子仍跪在井边,只是这一次,她转过了头。
她的脸苍白如纸,双眼却亮得惊人,像是燃着两簇不肯熄灭的火。
“你来了。”她说,声音沙哑,“我已经写了三千六百五十一次你的名字。每一天一次,整整十年。”
柏青蹲下身,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沈砚”二字,有的工整,有的潦草,有的被泪水晕开,有的已被雨水冲刷只剩轮廓。
“我不是沈砚。”他说。
女子摇头:“我知道。可你们的气息一样,走路的样子一样,连说话时停顿的位置都一样。你是来找答案的,对不对?”
柏青点头:“我在找为什么你们会被遗忘。”
女子苦笑:“因为我们记得太多。十年前,朝廷派钦差来查赈灾银案,我们全镇联名作证,指认县令贪墨致百姓饿死百余人。证据确凿,案子本该定谳。可就在结案前三日,钦差暴毙,卷宗失踪,主审御史反被贬谪。接着,一道密旨下达,云隐镇从此‘不存在’。”
她指着自己的脑袋:“他们的手段很巧,不是杀人,而是让人‘忘记你’。先是亲人开始记不清你的脸,然后邻居叫不出你的名字,最后连你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真的活过。只有极少数执念极深的人,才能留下一点影子……比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