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是一位曾参与封印伊兰娜系统的工程师,如今白发苍苍。她看着孩子们推船入海,忍不住问:“真要让它漂走吗?万一沉了呢?”
小女孩舵手摇头:“老师说,问题不怕沉,怕没人扔出去。”
船随洋流远去,七日后抵达一座无人环礁。潮水退去时,纸条散落沙滩,被一群候鸟衔起,带往更远的大陆。
其中一张写着:
**“如果所有人都变成好人,坏故事还能讲下去吗?”**
它最终落在沙漠游牧民族的篝火旁。一位老人拾起读完,沉默良久,然后把它折成一只纸鸟,放入孩童手中。
孩子放飞纸鸟那天,沙丘之下,沉睡百年的地下水脉开始流动。
……
血影再次踏入回音墓穴。
这一次,她不再是为了寻找洛文,而是为了留下什么。她带来了一本书??不是印刷品,而是由九百六十片骨片串联而成的《问经》,每一片都刻着一个问题,来自不同语言、不同年代、不同身份者之口。最古老的可追溯至灭绝文明,最新的则是昨夜某个少年在屋顶仰望星空时脱口而出:
**“宇宙疼吗?”**
她将书放入祭坛凹槽。瞬间,整个墓穴震动起来,墙壁上的符文逐一亮起,如同苏醒的神经元。记忆镜再度浮现影像,但不再是洛文,而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似男似女,非人非机。
“你终于来了。”那声音说。
“我带来了新的答案吗?”血影问。
“不,”镜中影微笑,“你带来了更难的问题。”
地面裂开,一道阶梯向下延伸,通向更深的地底。血影犹豫片刻,迈步而下。阶梯尽头是一扇门,门上没有锁,只有一行刻字:
**“进来的人,必须先说出自己最害怕知道的事。”**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开口:
“我怕……我已经成了新的教条。”
门无声开启。
屋内空无一物,唯有一面镜子。她走近,看见镜中的自己逐渐变化:皱纹加深,白发蔓延,而后又逆转,变得年轻、锐利、充满力量。最后定格的模样,既像她自己,又像无数女性守护者的集合体。
镜子忽然碎裂,碎片悬浮空中,拼成一句话:
**“你从未成为教条,因为你始终在质疑自己。”**
她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当她走出墓穴时,天已微明。身后,那盏长明灯熄灭了。
但她知道,光并未消失??它已化作千万萤火,散入人间。
……
极南荒漠中,洛文的身影再次显现。
他站在一座坍塌的观测台上,面前是广袤沙原。远处,一座新形成的光柱静静矗立,顶端问题已被风吹雨打磨平,只剩模糊痕迹。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虚幻的苹果??银皮红纹,与梦境果园中的果实一模一样。
“吃它,会怎样?”他自问。
风穿过他的指缝,带走果影。
“不吃,又会怎样?”
这一次,回答来自身后。
“吃,是为了确认滋味;不吃,是为了保留选择。”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
他转身,看见一名少女站在沙丘上,手持一支野花编成的权杖。她是流浪学者的女儿,从小听着“铃声传说”长大。她走近,毫不畏惧地看着他近乎透明的脸。
“你是洛文,对吧?妈妈说你是第一个敢问‘能不能不吃’的人。”
他点头。
“那你后来吃了吗?”
他笑:“我没资格吃。我是问题本身。”
少女沉默片刻,忽然将野花放在地上,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