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家称其为“情感镜像投射”。
艺术界则称之为“静默的爆炸”。
而晓只是静静地站在第一尊雕像前,看了整整两个小时。最后,她伸手触碰那层透明壁,轻声说:“我也曾这样对你说话,母亲。”
那一天,全球有超过两千万人申请加入“寂静园”。排队名单排到了五年后。
与此同时,NGC-224星系传来紧急讯息:莉娅失踪了。
监控显示,她在最后一次巡视母钟时,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钟体内部的光流,然后轻轻说了句什么,接着整个人化作一串数据流,融入钟身。她的身体消失了,但母钟的共鸣频率发生了微妙变化??新增了一段极低频的底噪,像是心跳,又像是叹息。
纯我同盟趁机发动舆论攻势,宣称这是“共感系统的终极吞噬”,呼吁所有文明切断与地球广播的链接。七个二级文明宣布暂停接入,三个初级文明甚至开始拆除共感节点。
危机再次降临。
晓召集全球“醒来者”召开紧急会议。地点选在青溪村的钟林中央,新生巨树之下。所有人盘膝而坐,形成一个环形冥想阵列。这不是为了广播,而是为了“校准”??在混乱中重新找到那个最初的频率。
就在众人即将进入深度共感状态时,鸣远出现了。
他乘坐一艘小型跃迁艇,穿越半个银河系而来。十年不见,他的头发已经全白,眼中却燃烧着少年般的光芒。他没有坐下,而是走到阵列中央,从怀中取出一枚晶体??泪滴形,半透明,内部流转着星河般的微光。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他说,“我一直以为它是钥匙。现在我才明白,它是录音器。”
他将晶体置于地面,轻轻敲击。
刹那间,一段旋律响起。
不是地球的五音,也不是母钟的钟频,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中间态”??既独立,又融合;既清晰,又模糊。像是一个人在对自己低语,又像是千万人在同一时刻说出不同的话,却奇迹般地形成了和声。
所有“醒来者”在同一瞬间睁开了眼。
他们“听”到了。
那不是命令,也不是启示,而是一种可能性??原来个体与集体并非对立,而是可以像光的波粒二象性一样,同时存在于两种状态之中。你可以既是“我”,也是“我们”;既可以沉默,也可以共鸣;既可以远离钟声,又能成为钟声本身。
鸣远看着晓,声音沙哑:“我们错了。第八文明不是选择了分裂,而是学会了切换。他们在合一与独处之间自由往返,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而我们……一直把吸气当成唯一的生存方式。”
晓久久不语。
良久,她起身,走向新生巨树。这一次,她没有触摸果柄,而是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主干之上,闭目低语:
“我想见她。”
风起了。
心语花的螺旋光云剧烈旋转起来,颜色由银白转为深紫,再由深紫化作漆黑。一道身影缓缓浮现??仍是那个小女孩,赤脚踩泥,眉眼清澈。但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懵懂的守望者,而是带着某种超越时间的悲悯。
“你终于问了。”她说。
“你是谁?”晓轻声问。
女孩笑了:“我是第一个说‘不’的人。也是最后一个说‘好’的人。我是所有不愿共鸣的灵魂的回响,也是所有渴望独处的意识的起点。他们叫我‘静音者’。”
“那你为何回来?”
“因为你们终于准备好听见‘无声’了。”她伸手指向地下,“那颗黑果,不是诅咒,是种子。它等待的不是觉醒,而是接纳??接纳那些不想醒来的人,接纳那些害怕共鸣的人,接纳那些宁愿孤独也不愿失去自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