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程经历许多波折,
但他们好像……当真要赢了。
吴丰猛地转过头,赢铣正笑着看他:“还撤退吗?”
“不退!”
“是否可胜?”
“我军必胜!”
“好!”
赢铣伸手高举,手掌翻覆之间,身后数千兵马应答有如回声。
“若不取胜,不如不战;若非奇胜,不如不胜。”赢铣朗声道,“好儿郎们,与我一同制敌。”
“杀!杀!杀!”
言罢,只听见一声呼啸响彻云端,三千残兵冲下山去,左冲右突,冲坚挫锐,将本就阵型散乱的高句丽几万精兵冲成一团散沙。
骑兵步兵彼此践踏,慌乱间竟与同袍刀剑相向,丢盔弃甲,好不可怜。
后来吴丰反复思量这日,问及赢铣当日如何能准确突围,高踞山顶造势。
赢铣又是笑。
“高句丽的货郎冒着性命危险闯进秦军营中做生意,连寓娘都知道该趁机买上几本医书。”他卷起手中书卷,敲了敲吴丰肩膀,“你们这群饭囊酒瓮,却只晓得打牙祭。”
地形,兵之助也。赢铣清楚皇帝的打算,早在被贬营州时便派遣斥候勘探高句丽地形,只是探子探查得再如何精细,又怎么比得上本地城民的了解?而货郎能将生意做到秦军帐里来,也只差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
赢铣将货郎引进帐内,看着他在图上画出几个点,便知晓此战必胜。
刀柄沾满鲜血,滑溜得简直握不住,手臂酸疼,砍杀敌军有如收割高粱,酣战至黄昏,突而听见战鼓急响,紧接着是一阵剧烈响动,有如雷鸣,有如地动。
是谁来了?援军,或是敌军?
还是长孙乾达当真带领两千兵马绕后埋伏……竟在此时来抢夺功绩?
吴丰朝声音来源处极目望去,晚霞照耀在玄色铁衣上没能反射出一丝光线,谷风吹动旌旗,上头赫然是极鲜明的一个“嬴”字。
嬴?
军中可用国姓为军旗者,除了被赐姓的徐国公,那就只剩下……
“是陛下!”
“是陛下的龙虎军!”
身披黑甲,左肩龙吞,右肩虎首,故名龙虎军,是皇帝亲兵,精锐中的精锐。
皇帝所率中军,终于到了。
……
“听我阿兄说,那天真是热闹极了。原本就算没有援军,仅凭我们这三四千兵马,倒是也能打败高句丽人,只是难以避免伤亡惨重。可是陛下的龙虎军一到,情势立马就不一样了,那群扶余人兵败如山倒,个个逃之夭夭,还有的直接跪在地上求陛下饶命呢。”
看吴顺说得眉飞色舞,林寓娘不由好笑:“说得像是你亲眼见过似的。”
“嘿!你这没良心的,要不是为了保护你,我也同阿兄一起上前线去了。”吴顺愤愤道,“要是在前线,能够见到陛下真容,也算是面圣了。”
中军携带攻城器械,人数众多又要渡桥,步伐缓慢,负重难行,原本还要再几日才能抵达辽东,但皇帝看见战报,得知辽东一线有所生变,便下令让其余步骑继续运送攻城器械,而皇帝本人则亲率八千重骑先行渡河北上,前往支援。
龙虎重骑一旦参战,高句丽败相更显,溃逃中被俘虏了万余人。
仗还没有打完,但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林寓娘听见鸣锣与鼓响,两眼一翻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竟又回到了赢铣的绛帐。
她是怎么被搬进来的,从吴顺支支吾吾,躲闪的眼神中也能猜测出一二,但大喜在前,林寓娘也怠懒同赢铣计较这些了。
何况自那日战胜之后,她便再没有见过赢铣。
渡河的只是龙虎军,真正重要的攻城器械还在慢慢往东走,皇帝与赢铣汇合之后,带着俘虏又南下同裴方正的几万人马合营,继续围困辽东城,等待攻城时机到来。
又或许,等不到攻城那日,待辽东城内守备发觉不会再有兵马来援,自己就会敞开城门投降。
总而言之,林寓娘一番兜兜转转,回了一趟盖州,在医舍里头待了十来日,如今又回到了辽东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