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今天沈照山一定要让自己出来了。
“我……”崔韫枝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沙哑,连忙清了清嗓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依旧有些结巴,“这……这是……应该做的。能……能帮上一点忙,我……我也很高兴。”她下意识地绞紧了手指,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熊大柱见她回应了,立刻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憨厚又响亮地补充道:“对!就是应该谢!王妃您可别推!以后有啥事,吱一声!俺熊大柱第一个上!”他用力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甲,发出沉闷的响声。
“对!还有我们!”他身后的士兵们也纷纷应和,声音此起彼伏,带着军中特有的豪气。
崔韫枝看着眼前这一幕,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带着汗味与尘土气息却无比滚烫的真诚,眼底终于控制不住地泛起一丝温热的水光。她用力抿了抿唇,将那点湿意压了回去,对着眼前这群朴实的军人,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阳光洒在她身上,也洒在这一小片充满生气的军营角落,驱散了旧日的阴霾,仿佛预示着新的开始。
而在崔韫枝看不见的背后,沈照山站在帅帐之前,看着不远处乌泱泱的一群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赵昱看着眼前的一切,拍了拍沈照山的肩膀。
“你竟然舍得把她放出来,真是稀罕。”
沈照山没有看他,而是摸索着自己手中的那条腰带,过了半晌,他才道:
“舍不得。”
他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把崔韫枝绑在自己身边。
可是他还是更舍不得崔韫枝难过。
第86章神医谷……再来一次。
崔韫枝提着那坛不算沉的果酒回到帅帐时,夕阳的余晖正透过帐帘的缝隙,在深灰色的毡毯上投下几道长长的金线。
沈照山端坐在主位案几后,正凝神批阅着一份军报,笔尖在纸上游走,发出沙沙的轻响。
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他落笔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并未抬头,只是那执笔的手指似乎收得更紧了些。
崔韫枝看着他这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这人,又在装。
她提着酒坛,故意加重了脚步走到案几旁,然后将那坛子酒不轻不重地“哐当”一声搁在了他摊开的公文旁边。
酒坛落案的声响在安静的帐内格外清晰。沈照山笔尖又一顿,一滴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小片。
崔韫枝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眼波流转间,忽然身体一旋,轻盈地坐上了宽大的案几边缘。她动作自然又带着点小小的任性,手肘不经意地将沈照山手边几份叠好的公文推得歪向一边。
这下,沈照山再也无法装作视而不见了。他不得不抬起头,深邃的目光撞进崔韫枝亮晶晶、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眸里。那目光里有询问,有无奈,还有一丝被她这大胆举动撩拨起的暗流。
崔韫枝笑盈盈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仿佛在欣赏他难得显露的破功。
沈照山喉结滚动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笔,探身向前。他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大手稳稳地箍住崔韫枝纤细的腰肢,略一使力,便将她从那案几上提了下来,将她按进了自己怀里,侧坐在自己腿上。
崔韫枝低呼一声,旋即被熟悉的、带着冷冽草木气息的味道包围。
“很开心?”沈照山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探寻。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将她稳稳禁锢在方寸之间。
崔韫枝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倚靠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微微侧过身,伸长手臂,将案上那坛惹事的果酒又勾了回来,抱在怀里,白皙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坛口未开封的泥封,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雀跃:“收了好东西呢,当然开心。”
沈照山垂眸看着她。怀中的人儿眼角眉梢都飞扬着真实的快活,像一只终于飞出笼子、晒到暖阳的雀鸟。
那份发自内心的轻松与欢喜,是他许久未曾在她身上见到的。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懈下来,一种熨帖的暖意弥漫开。
他这次确实没有做错。
“想尝尝吗?”他问,目光落在她怀中的酒坛上。
他自然知道这酒的来历,行军路过一处以酿酒闻名的小村镇,百姓感念军纪严明不扰民,硬塞给队伍的。清甜甘洌,果香馥郁,后劲极淡,便是女子饮些也无妨。
崔韫枝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般扑闪了一下。
她没看那酒,反而抬起手,指尖轻轻勾住了沈照山腰间的玉带,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像是在把玩一件有趣的玩具。她歪着头,状似认真地思考着,红唇微启,吐出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颈侧:“嗯……那就尝尝吧。”
这声线里带着钩子,远比那坛果酒更醉人。
沈照山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
不知是谁先解开了那坛果酒的泥封,清甜微醺的果香瞬间在帅帐内弥漫开来,与墨香和草木味奇异
地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