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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4章 遇难者残骸（第3页）

我打开文档，开始整理案例资料。写到苏芸的故事时，我停下笔，望向窗外。“回声”的第二朵花苞似乎又长大了一圈，晨露凝在其尖端，折射出七彩光芒。

突然，隔壁传来钢琴声。

不再是《星星眨眼睛》，也不是任何已知旋律。那是一段全新的曲子，缓慢、温柔，带着试探性的音符，像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我能听出其中有错拍，有重复，有长时间的停顿??但她没有放弃。

她在作曲。

我闭上眼，任那不成调的旋律流入耳中。它不完美，却真实得令人心颤。就像所有仍在挣扎的灵魂，一边破碎，一边尝试拼凑意义。

夜里十点，我收到阿?的消息：“老师，我把‘城市心跳地图’的第一版做出来了。你能来听一段吗？”

我披衣出门，来到他家。他房间像个小型录音工作室，墙上贴满了声波图谱和便签纸。他递给我一副耳机，按下播放键。

第一段声音是清晨码头渔船发动的轰鸣，接着是菜市场大妈吆喝“白菜两块一斤”，再往后是公园老人下棋时落子的清脆“啪”声。每一段之间都有短暂空白，像是留给人喘息的空间。

最后一段，是他母亲的声音。

“阿?，吃饭了。”

简单的五个字，语气温柔，背景里还有锅铲翻炒的声音。

录音结束后，房间里陷入沉默。

“这是我昨天录的。”他低声说，“她说要重新粉刷我房间，问我喜欢什么颜色。我说蓝色。她就说，好，那就蓝天的颜色。”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角，忽然明白：治愈从来不是让人忘记痛苦，而是让爱重新找到出口。当一个母亲再次喊孩子吃饭，哪怕只是为了一顿寻常晚餐，那声音本身，就是一场奇迹。

“这地图做得很好。”我说，“它不该只存在于耳机里。我们要把它带到‘愿望漂流节’上去。设一个‘声音亭’，让人们戴上耳机，听见别人的回忆，也可能听见自己的。”

他用力点头。

离开时，我在楼道遇见苏芸。她手里拿着几张新打印的乐谱，见到我有些羞涩：“我试着写了首曲子，叫《纸船》。还不成熟，但我想试试在漂流节上演奏。”

“我相信它会很美。”我说，“因为它来自你想念的人。”

她笑了，眼角泛光：“其实……我昨晚梦见小宇了。他坐在钢琴边，指着琴键说：‘妈妈，这里少了一个音。’醒来后，我就改了那段旋律。”

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平静。有些人以为死亡带走了一切，可在这里，在这座看似普通的老居民楼里，我看到的是另一种真相：

爱没有消失，它只是换了形态??化作一首未完成的曲子，一封不敢署名的信，一碗咸了的饺子，一声迟到了七年的呼唤。

凌晨一点二十三分，我再次打开“归途信箱”。后台安静如常，直到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署名空白，内容是一张照片。

画面里是一张老旧木桌，桌上摆着一封信、一杯茶、一本翻开的相册。信纸上写着：“老张，今天居委会通知要拆咱们住的老房子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我说服自己：只要我把你的椅子搬去新家，你就还在。”

配文只有短短一句：

“有些告别，是为了更好地记住。”

我保存图片，放入“低语集”，并在批注栏写下：

>“家园会倒塌，岁月会模糊面容，

>但只要还有人愿意保留一把旧椅子，

>那个人就从未真正离开。”

合上电脑，我走向阳台。月光依旧洒在三株植物上。“回声”的第二朵花苞悄然绽开，花瓣更薄，颜色近乎虚幻，像是从梦境中摘下的光影。

我蹲下身，轻声道：“你们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风穿过叶片，发出细微的沙响，如同无数低语汇成的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