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整座骊山为之震颤。玉佩爆发出刺目光芒,与空中月华相连,化作一道银色光柱直贯云霄。紧接着,那枚青铜小铃无风自动,清越铃音扩散而出,乘着春风,越过山岭,穿行城垣,最终抵达长安城上空。
那一刻,全城百姓几乎同时惊醒。
有人梦见幼时走失的亲人呼唤自己姓名;
有人看见早已遗忘的冤屈场景重现眼前;
更有老臣在梦中目睹当年产房血案??裴玄贞诞下皇子,却被裴世衡亲信调换婴儿,将亲生子投入井中灭口……
铃音所至,记忆复苏。
紫宸殿内,佑安帝猛然坐起,额头冷汗涔涔。他分明记得,母后临终前死死攥住他的手,嘴唇开合,说的正是:“铃……响了……真相……回来……”
他披衣而起,直奔蟠龙藻井之下。七十二枚铜铃静静悬挂,唯有中央那一枚,仍在轻微震颤。
“朕要见血诏!”他厉声喝令。
太监总管慌忙取出密格中的帛书,双手奉上。佑安帝展开再读,字字如刀剜心。当他看到“裴允衡非汝胞弟”一句时,整张脸扭曲起来,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传朕旨意!”他咆哮,“即刻提审靖王!召集群臣,明日午门听诏!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与此同时,靖王府中,裴允衡正在密室焚毁文件。火焰跳跃,映照着他狰狞的脸庞。他刚刚收到消息:**“铃音已扰民心,代天系统出现裂痕,三成官员开始质疑圣谕真实性。”**
“不可能!”他嘶吼,“一个乡野孤女,怎敢撼动天命?”
梁柱上的玉蝉飞镖忽然剧烈震动,投影再现裴世衡残魂:“蠢货!她不是普通人,她是裴晚余的承契者!只有彻底切断铃音源头,才能保住‘代天’不灭!现在唯一的办法??杀了她,夺取玉佩,用她的血重新祭鼎!”
“可我已被软禁!”裴允衡怒吼,“宫中禁军封锁四门,我连府邸都出不去!”
“那就让人替你去。”裴世衡冷笑,“还记得‘影替’吗?那个从小陪你长大、与你容貌相同的奴仆?让他穿上你的衣袍,赴死也好,立功也罢,反正世人只认身份,不认真容。”
裴允衡瞳孔一缩,随即露出阴狠笑意:“好……很好。既然天要乱,那就让别人替我承担罪名。”
当夜三更,一道身影悄然翻墙而出,直奔骊山方向。然而刚出城十里,便被埋伏已久的陆沉截住。一场激战,刀光剑影中,陆沉一刀斩下对方头颅,揭下面具??果非靖王真身。
“果然用了替身。”陆沉冷笑,提头返回报信。
而真正的裴允衡,已在密室点燃一支幽绿蜡烛,烛芯竟是人发编成。他割破手掌,将血涂在烛身,低声念咒:
>“借魂代命,影行千里。以我之名,执掌权柄!”
烛火骤然暴涨,化作一道绿焰冲天而去。
同一时刻,骊山铃阵中,晚芜突感心口剧痛,仿佛被人狠狠攥住心脏。她低头一看,胸前青铜小铃竟渗出血丝,铃舌自行断裂,坠落在地。
“不好!”程砚大惊,“有人在用‘血咒’远程夺契!这是裴世衡的秘术,想强行中断承契仪式,另立傀儡守夜人!”
晚芜咬牙强撑:“不能让他得逞……我还不能倒下……”
她猛地撕开衣襟,再次割破胸口,以鲜血淋漓的手掌按在玉佩之上,嘶声高呼:
>“吾以血脉立誓:此身承契,不负铃音!过往之痛,今朝昭雪!若天地不容真言,我便做那撕裂苍穹的第一道雷!”
轰??!
整片天地为之色变。
九重铃阵尽数碎裂,三百南诏弟子口吐鲜血,纷纷倒地,却仍挣扎着维持阵型。玉佩与玉蝉融合,化作一枚全新的信物??半透明晶石,内里悬浮着一缕幽蓝火焰,宛如魂魄凝结。
“三信合一,尚缺血诏。”程砚扶住摇摇欲坠的晚芜,“只要你能见到陛下,就能完成最终仪式。”
“我这就去。”她说。
“不行!”陆沉冲进来,浑身浴血,“靖王派出了三波刺客,最后一拨携带‘噬魂弩’,专破灵体防护。你现在出去,必死无疑!”
“那就让我死在路上。”晚芜平静道,“只要铃音不断,只要还有一个人记住真相,我就从未真正死去。”
众人沉默。
最终,程砚取下腰间佩剑,递给她:“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断妄刃’,专斩虚假之物。持此剑者,可破幻象,直指本心。”
陆沉也将匕首交出,嵌入她斗篷暗袋:“若遇绝境,用它划破喉咙。宁可魂飞魄散,也不能让裴世衡得到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