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内景地。
听到沈月如的这番话,江宁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因为按沈月如说的,那位天机老人分明是卜算出了自己进入上阳内景地的时间。
且时间上分毫不差。
唯有如此才能在自己前脚进入。。。
夜未央,城楼上风如刀割。江宁盘膝而坐,脊背挺直如枪,仿佛一杆插在天地之间的战旗。他左眼虽盲,右眼却亮得惊人,像是把整片星河都炼进了瞳孔深处。体内忆光缓缓流转,不再是简单的能量循环,而是与五脏六腑、筋骨血脉融为一体,每一次搏动都似有低语回响??那是十万份初梦之忆在他血肉中苏醒,是西南七村孩童的笑声、失忆者重逢亲人时的哭喊、预见者临终前不肯闭目的执念,在他体内交织成一首不灭的歌。
徐枕河坐在他身旁,灵体已近乎凝实,银纹仅余指尖一点微光。“你听见了吗?”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碑石。
“听见什么?”
“心跳。”徐枕河闭目,“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大地的心跳。自从净忆钟碎裂后,九州地脉开始共鸣。那些被封印的记忆正在苏醒,从山川河流到古战场废墟,每一寸土地都在低语。”
江宁沉默片刻,掌心轻轻按在城砖上。刹那间,一股细微却清晰的震感顺着手臂传来??不是震动,是节奏,是律动,宛如沉睡巨兽的心跳正缓慢复苏。
“这不是苏醒。”他低声道,“这是回应。我们点燃了火种,现在,整个世界都在回音。”
远处,源忆学堂的灯火连成一片星海。孩子们诵读《忆训》的声音随风飘来,稚嫩却坚定。而在更远的北境边境,第一批“忆育教习”已出发前往边陲村落,他们背着陶罐,装着从心渊碑下采集的忆核粉末,要在每户人家门前种下一株“记思树”??传说此树以真实记忆为养分,若家中有人遗忘至亲,树便枯萎;若代代相传不忘,树可活千年。
但就在这万民觉醒之际,皇城地底,一道幽暗裂缝悄然蔓延。
那是在净忆钟炸裂瞬间,一道黑影自钟心飞出,快如电光,没入皇宫最深的禁地??“忘川井”。此井非水井,而是上古时期镇压“伪忆瘴源”的封印之所,千年来由历代太傅以心血维系。如今太傅空缺,封印松动,井口边缘竟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灰雾,如同呼吸般起伏。
三日后,一名守夜宫女失踪。次日清晨,她在御花园中被发现,双目呆滞,口中反复呢喃:“我不记得……我不记得我是谁……”她的胸前水晶吊坠早已碎裂,而皮肤之下,隐约可见一丝丝黑线游走,如同活物。
与此同时,江南道爆发异象。一座废弃的九梦城分坛遗址上空,乌云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眼睛,持续整整一夜。当地百姓惊恐跪拜,称其为“梦母之瞳”。更有传言说,有人在梦中听见一个声音:“你们夺走了安宁,那就尝尝混乱的滋味。”
预警司迅速介入。林婉亲率三十六名觉醒者赶赴江南,却发现那片土地上的梦境已被污染??凡入睡者,皆会梦见自己亲手杀死最亲之人,醒来后精神崩溃者不下百人。更可怕的是,这些人的梦境彼此相连,形成一张无形的网,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幕后编织集体噩梦。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伪忆瘴。”林婉站在高塔之上,手中握着一枚刚从患者脑中取出的黑色结晶,“这是有意识的反扑。它在学习我们的记忆结构,然后模仿、扭曲、再投放回去……就像病毒。”
她抬头望向北方,眼中闪过担忧:“江宁……你唤醒了人心中的‘记得’,但也激怒了那个躲在梦外的存在。它不能再靠谎言统治,就开始用恐惧撕裂我们。”
而此时的江宁,正独自踏入皇宫废墟。
他没有带兵,也没有召将,只披着那件绣有五禽四象的长袍,一步步走过荒芜的宫道。两旁殿宇倾颓,朱漆剥落,唯有青苔疯长,仿佛时间在此处停滞百年。他的脚步很慢,却极稳,每一步落下,脚下石板便泛起淡淡金光,那是忆光渗入地脉,净化残存的伪忆之力。
他在忘川井前停下。
井口不大,直径不过三尺,黑漆漆的,看不出深浅。可当江宁靠近时,井中竟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声,忽近忽远,摄人心魄。
“你想让我跳下去?”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只会拼命的莽夫?”
话音未落,他右手结印,忆光自心核喷涌而出,在头顶凝聚成一面镜子般的光幕??那是“承梦镜”,以五禽劲力模拟心渊之力所化,能照见潜藏于梦境夹层的真实。
光幕一闪,画面浮现:
井底并非深渊,而是一座倒悬的城市!楼宇朝下生长,街道如蛛网缠绕,无数人影悬浮空中,头朝下行走,口中吟唱着无人听懂的咒文。城市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雕像,形貌竟是江宁自己??但那尊“他”双目全白,嘴角咧开至耳根,手中捧着一颗正在跳动的人类心脏,而脚下踩着的,正是心渊碑的碎片!
“幻象?”江宁皱眉。
“不。”徐枕河的声音在他识海响起,“这是‘逆梦域’,是梦魇母体退避后构建的新巢穴。它在用你的形象重塑信仰,试图让世人相信??觉醒者终将堕落为新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