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念头一旦有了,一切就跟过去悄然发生变化。
大虞皇权的分散,是分为中枢层面,天下层面的。
没有打北伐一战前,楚凌所做的种种,仅是将中枢层面的分散凝聚,捎带小氛围地方层面。
这在没有太大变数下,可以确保体系运转下去。
而打了北伐这一战,这使得一切都改变了,特别是在民间舆情中,涉及到天子的言论,既又说像太祖的,又有说像太宗的,而没有人发现大虞新旧权力过渡,其实到这个时候已彻底渡过了。
大虞真正迎来了正统朝时期。
尽管正统这一年号,用了五年之久,但是在此之前没有深入人心,而随着北伐一役的彻底胜利,使得正统二字真正镌刻进万民心中。
百姓开始相信,这天下终究是大虞的天下,纵使边患未绝、内忧偶现,可只要正统在,人心便有了归处。
这样的事,不止在西凉发生,也在大虞别地发生。
而最为直观的例子,是上林军要从各地边陲抽调一批精锐补充,这使得无数戍边将校及精锐都抢着报名,唯恐落选。
在此等大背景下,大虞军中其实已悄然发生根本性转变,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远在中枢的楚凌预料下。
改革不是一拍脑门决断,这是需要审时度势下,分步骤,分区域,分方式的去进行,不能一上来就搞大刀阔斧的改革,需以时势为基,以民心为锚。
北伐之胜,不仅立威于外,更聚心于内,此即天时、地利、人和俱备之际。
楚凌深知,若于此际骤行激进之举,反易激起反弹,故以军功为引,渐次收权,使地方军镇在荣耀归心中自然向中枢靠拢。如此不动声色间,方能达到预期所想种种。
“日子过的真快啊,又是一年,眼下是正统七年了啊。”
宴席结束,天已很晚。
而在征西大将军府却是灯火通明。
身倚座椅的尹玉,听闻刘雍带有感触的话,他的心底亦生出感慨与唏嘘,抬眸看向门外时,白雪在寒风裹挟下飞舞。
是啊,过的真快啊。
正统七年了。
也不知中枢怎样了,东吁前线怎样了。
自奉旨离都以来,尹玉是一刻不敢松懈,率领着出使西川的使团跋涉千里还多,这一路是历经艰辛险阻,终抵西凉治下,而这不是结束,仅是一个开始,在西凉等待了半月之久,这才收到来自西川方面的回函,允许大虞使团入本国边防,朝西川腹地进发。
两国交涉素来不易,这背后的辛酸与难处,唯有亲身经历者方能体会。每一步退让与坚持,皆需权衡利害,揣度人心,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而国与国之间的交涉,离不开一个本质,即一切皆以本国利益为主,任何情感与道义的考量,皆需让位于此。
尹玉深知此次出使必将困难重重,毕竟在西凉因为有些人的不理解,就已经发生一些事情了,这要是去了西川就更不一样了,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未曾有过半分退缩。
风雪敲打着窗棂,尹玉收回目光,看向刘雍说道:“辅国公,后日使团就要踏上去往西川的征程,有些事可以对您讲明了。”
坐于主位的刘雍,手下意识抖动了一下,刘雍神色微凝,抬眼望向尹玉,不知为何,刘雍觉得他此前猜想是没错的。
“这次奉旨出使西川,其实是为混淆国内外视线的。”而在这等注视下,尹玉表情正色的说道:“在此之前,东吁叛首意外身死,涉及此处有司所探情况恐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