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那……你既然断定她没选你,那你现在写她的名字,你们就赢了。”
“但是我也骄傲啊,你都没选我,我为什么要选你呢?”
摄影师真是服了这两个人了,他们到底要干啥?
瞟了一眼这位跟了自己一天的工作人员,贺天然含笑摇了摇头:
“输赢这种事,她不需要我帮忙,要是我帮她了,反倒败了人家的兴致……”
贺天然一边说,一边似乎玩心大起,放下笔,双手开始来回翻折起了那张名牌。
“你怎么确定她最后能赢,并且坐上那列火车?你知道她写的谁?”
“不确定,不知道,但她开心就最重要啊……唉,你们想好了这期节目的结尾,配什么插曲了吗?”
摄影师被他这话锋一转的问题问得晕头转向,这是哪跟哪儿啊,这贺导思路也太跳了吧?而且这后期剪辑的事儿,自己一摄影也管不了啊。
“当这世界已经准备将我遗弃,像一个伤兵被留在孤独荒野里……”
没等摄影反应过来,贺天然已经自顾自开口哼唱起几句歌词,他的双手翻折的动作有条不紊,很快,一张a4纸大小的名牌,就被他折成了一支纸飞机。
“开始怀疑我存在有没有意义,在别人眼里我似乎变成了隐形,难道失败就永远翻不了身,谁来挽救坠落的灵魂↑↓↑↓……”
一首陶喆的老歌,一首典型的ramp;amp;b的曲子,被他刻意七扭八拐的转音唱得略显滑稽。
他一边唱着,一边终于在纸飞机的机翼上写了点了什么,但与其说是写,还不如说,是画了些什么……
摄影机还来不及从他脸上挪过去,镜头里就见他抬腕看了看表,问道:
“我的时间只剩15分钟啦,够不够我再敲一次钟啊?”
“……可以,但你这样就淘汰了呀,你现在随便写个名字,哪怕在场的两位老师,他们都没写你,只要你写了他们你就赢了呀!”
“哈——”
摄影师急得双眼离开取景器,单独看向纸飞机上面的内容,嘴里忍不住提醒,但下一秒,他只看见对自己的提醒置若罔闻的贺天然,玩世不恭地朝纸飞机吹了一口气,然后手指轻巧向前一送。
纸做的飞机,瞬间乘风,朝着无边的天际翱翔而去……
“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
“什……什么?”
贺天然拍了拍摄影小哥的肩头,郑重其事道:
“我觉得刚才那个问题我回答不够帅,你再问一次。”
“问……什么?”
“就是我为什么确定她能赢那段儿。”
“噢,喔喔喔,可以可以……你,为什么确定温凉能赢?”
镜头中,贺天然咧开一个嘴角,一步一步向后退着,嘴里道:
“因为我说过,老同学,请你相信我,在这个失去记忆,逐渐崩溃的世界里,如果我的心跳能成为你逃脱生天的船票,那么……”
他右手并起双指放在额前眉梢,然后往前一甩,神采飞扬:
“那么,我会义无反顾,甘愿为你支付灵魂的燃料。”
他转身走向钟楼,罗雀与隋初朗走向他,似乎在追问些什么,但镜头里已经收不到他们的再不到他们在问些什么的声音,因为在下一刻,钟楼里响彻起的最后一道命运强音,让那支奔赴天空的纸飞机,都微微打起了几个旋子,飞向了更高处。
……
……
“呜——呜——呜——吭哧吭哧吭哧——”
老旧的火车缓缓驶动,喷吐出的白汽在熔金般的夕照中晕染开来,巨大的钢铁连杆疯狂地推动滚动的车轮,每一次与铁轨的撞击都发出沉重而坚定的铿锵之声,就像一阵炽热的心跳。
夕阳的光线透过蒙尘的玻璃窗,被酿成浓稠的琥珀色,缓慢地在一张简陋的对坐小桌上来回流淌,随着火车的行进,光影明灭,掠过两位对坐女子的脸庞与身体。
“没想到我俩都撒了谎,但最后还是我俩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