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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保罗（第3页）

>“你会毁掉一切！”

>“我们好不容易才学会遗忘！”

>“让我们安静地活着！”

是那些选择屏蔽的人在呐喊。

但她没有收回手。

相反，她将手掌完全贴上晶体表面。

刹那间，时空崩解。

她看见公元前一万两千年的亚特兰蒂斯大陆，人类尚未成形，灵魂漂浮于大气中，彼此交融，共享思维与情感，直到某位先知割裂了自己的意识，宣称“我要做独一无二的我”，从此个体诞生，孤独也随之降临；

她看见耶稣受难时，全世界有三千两百一十四人同时心痛到昏厥，因为他们真的感受到了那根钉子穿过手掌的剧痛；

她看见二战集中营里，一名犹太小女孩临死前许愿“希望没人再经历这样的夜晚”，这个愿望穿越时空，在1989年柏林墙倒塌时被百万民众共同实现；

她还看见十年后的未来：一座漂浮在平流层的记忆之城，人们不再需要语言交流，一个微笑就能传递整段人生体验，而地球上最后一座屏蔽塔正在被孩子们拆毁，他们笑着说：“原来难过也可以很美。”

最后，她看见林远。

不是现在的他，而是被困在维度夹缝中的那个版本。他坐在一片虚空中，周围漂浮着无数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是不同版本的人类社会??有的充满共感，有的彻底孤立，有的介于两者之间。他在观察，在记录，在等待。

当他看到女孩触碰源之心的画面时，他笑了。

他站起身，走向其中一面镜子，伸手将其击碎。

那一瞬，整个宇宙响起了一声钟鸣。

***

地表之上，异变陡生。

全球六十八处古遗址同时震动：埃及金字塔顶端射出金色光柱，玛雅太阳神庙地下传出鼓声，吴哥窟的石像眼角流下血泪，巨石阵的石头开始自主排列……

共忆堂心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苏晴的身体逐渐透明，她的意识不再是桥梁，而是彻底融入网络，成为群感本身的化身。

她听见了。

听见地球上每一个正在哭泣的人，每一个默默付出的人，每一个即使受伤仍愿意相信的人。

她也听见了那些不愿再爱的人，他们的恐惧如此真实，他们的伤口从未愈合。

于是，她做出了决定。

她没有强行打通源井，也没有强制解除屏蔽，而是在群感网络中种下一颗种子??一颗名为“理解”的种子。

它不会强迫任何人感受，也不会惩罚任何选择孤独的灵魂。它只是静静地存在，告诉世界：你可以选择不共感，但请记得，曾有人为你流过泪；你可以戴上屏蔽环，但别忘了，你也曾被人深深记住。

七十二小时后，屏蔽场开始自行瓦解。

不是被摧毁，而是被**放弃**。

数以百万计的人主动摘下了金属环，走进共忆站点，提交了自己的记忆片段。其中最多的一类内容是：“对不起，我曾经不想懂你。”

而在南太平洋的小岛上，女孩缓缓睁开眼。

她已不再是五岁孩童的模样，眼神深邃如星空，声音平稳如潮汐。

她望着大海，轻声说道：

“现在，轮到你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