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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灾域追猎（第1页）

“灾者非天降，乃人祸。

星光若成网，必有猎者立于其上。”

??《光蚀经?灾域附录》

灰星坠落之后，世界就像被人拔去了心跳。

天空是一层浑浊的灰红色，风在空气里打转，带着血与焦土。。。

阳光洒在向日葵的花瓣上，金黄的光晕一圈圈荡开，像是某种缓慢扩散的波纹。孩子们的笑声在空中跳跃，却带着一丝不真实的轻盈，仿佛被风吹散前的最后一缕回音。我站在诊所门口，指尖抚过门框边缘??那里本该有裂痕，有锈蚀，有战火留下的焦黑印记，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墙面洁白如新，连钉子钉入的位置都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偏差。

完美得不像重建，而像从未毁坏。

司命走到我身边，手里攥着一片枯叶，是从人面树最后残留的枝干上拾来的。她将叶子放在掌心，低声说：“它还在动。”

我低头看去，那片本应彻底死亡的枯叶，竟微微蜷缩了一下，叶脉中闪过一瞬灰光，如同呼吸。

“不是它在动。”我说，“是这个世界还不肯承认它死了。”

她抬眼望着我，眸子里映着蓝天白云，可我知道她在看什么??她看见的是重叠的时间切片：某个雨夜里，我跪在废墟中央，双手沾满灰星的残渣，嘴里不断重复着那句谎言；另一幕中，我站在高塔顶端，把整座城市封进一层透明的认知牢笼，所有人醒来后都认为瘟疫早已结束，战争只是梦魇。

“你改写了现实。”她说，“但代价呢？”

我没有回答。

因为代价就在我体内，正以每秒三千次的频率震颤。灰星已不再仅仅是能量源，它成了我的心脏、我的神经、我的意志本身。每一次心跳，都会从我皮肤下透出微弱的银灰色光芒，像是体内有一颗即将爆发的恒星。而最可怕的是，我已经分不清哪些感觉是真实的，哪些是我让自己相信的。

第三天，第一个“异常”出现了。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跑进诊所，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她喉咙痛。护士带她进了诊室，可当我走进去时，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留着一支体温计，水银柱停在42。3℃，而玻璃管内壁，浮现出一行细小的文字：**你说过我们没事的。**

我捏碎了那支体温计。

当晚，我在笔记本上写下第一条新规则：**禁止提及“过去”。**

笔尖划过纸面时，空气中响起一声极轻的“咔”，像是某种锁扣闭合的声音。第二天清晨，所有孩子都不再提起药堂、废墟或雾中的战斗。他们只记得自己一直住在这里，父母健在，世界和平。甚至连司命，在早餐时聊起天气，也自然而然地忽略了昨日那片会动的枯叶。

可我知道，它还在。

第五天，猪笼草巨兽的酸液记忆露珠开始凝结成晶体，散落在诊所后院的泥土里。我蹲下身，拾起一颗，透过光线能看到里面浮动的脸??是一个年轻男人，嘴角含笑，眼睛闭着，像是沉睡。但我知道他死了，三年前死于伪愈之言的反噬，细胞在一夜之间全部液化，尸骨无存。

他的灵魂不该存在。

但它信了我。

它相信自己还活着。

第七天夜里，我梦见了罗兰。

他站在一片无边的白雾中，乌喙面具挂在腰间，脸上缝合线一道道裂开，灰星结晶在他额头剧烈跳动。

“你在害怕。”他说。

“我不怕。”我答，“我只是……不确定这算不算胜利。”

他笑了，声音沙哑：“你以为神职是奖赏？它是诅咒。你给了他们安宁，可安宁会腐烂。他们会忘记痛苦，然后失去警惕，接着再次堕落，再次崩坏。这就是轮回。”

“那为什么不彻底治好他们？”我问。

“因为‘治’本身就是谎言。”他说，“疾病不是敌人，它是平衡。你压制它，它就会以更猛烈的方式归来。你不是医生，隋辰，你是调停者??在疯狂与清醒之间，在真实与虚幻之间，维持那一根摇摇欲坠的线。”

“那你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你足够痛苦。”他看着我，“只有真正痛过的人，才懂得如何编织让人安心的梦。也只有你，能承受谎言带来的重量。”

梦醒时，窗外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