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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五章 天之血（第2页）

争议立刻爆发。

有人坚持封锁系统，认为一旦让外部意识介入人类情感网络，将是文明自主性的终结；

也有人主张开放通道，称这可能是进化的新起点??从“个体共情”迈向“星球共生”；

更有激进派提出，应派遣志愿者深入地核裂缝，进行直接接触。

我听着，没说话。

直到小禾轻轻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只陶土制成的婴儿摇铃。

“这是我昨晚做的。”她把摇铃放在我面前，“按照你说的那个频率调的音。”

我拿起摇铃，轻轻一晃。

叮??

那一声极轻的脆响，在密闭空间里荡开涟漪般的波动。终端突然报警，监测数据显示，就在这一刻，地核脉冲出现了短暂的平缓期，持续整整七秒。

“它听到了。”苏璃喃喃道。

我看着小禾，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们错了。”我说，“我们一直以为第八钟是为了治愈痛苦而存在。可也许……它的真正作用，是让那些从未被允许哭泣的人，终于有机会哭出第一声。”

会议室一片寂静。

三天后，我亲自进入“同行舱”，并选择了最高级别的双向共鸣协议。

这不是治疗，也不是探索，而是一次“分娩式对话”。我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敞开，不再防御，不再解释，只是像胎儿一样，静静地聆听那来自地心的律动。

接入瞬间，我失去了时间感。

眼前不再是洞穴或星空，而是一片无边的暗海。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光点，每一个都是一段被遗忘的记忆：战死士兵临终前对母亲的思念、饥荒年代孩子咽下最后一口草根时的绝望、被奴役者在黑夜中默默祈祷自由的低语……

这些情绪从未消失，只是被埋得太深，深到连地球本身都成了它们的坟墓。

而在海底最深处，盘坐着一个巨大的身影。

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却让我一眼认出??那是所有母亲的集合，是所有失去孩子的女人的哀恸凝结成的存在。它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千万亡魂的叹息；它的心跳，正是胎儿最初的节律。

“你来了。”它的声音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在我骨髓里响起。

“你是谁？”我问。

“我是你们遗落的部分。”它说，“你们学会了讲述伤痛，却忘了哀悼本身也是一种活着。你们建造疗愈之城，却把最深的悲伤埋进地底，以为封印就是解决。可悲伤不会死去，它只会沉淀，积累，最终长成大地的一部分。”

我忽然泪流满面。

我想起林晚舟死前没能说出的话，想起苏璃每次谈起家人时眼神的躲闪，想起阿木尔背负的叛国罪名背后那座焚毁的村庄，想起小禾每晚偷偷烧掉的一页页日记??上面写满了她以为我不知情的担忧。

我们都在埋葬。

用坚强，用微笑，用“我已经好了”的谎言。

“所以你想做什么？”我哽咽着问。

“我不想复仇，也不想统治。”它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颗微弱跳动的光球，“我只是想，把那些被强行安静下去的声音，还给人间。让哭泣不必羞耻，让告别不必匆忙，让一个人可以在说完‘我撑不住了’之后，依然被爱。”

那一刻，我做出了决定。

退出共鸣后，我在共述网络发布了《第九倡议》：

>从今日起，每年春雪初融之日，定为“原声日”。在这一天，所有人有权关闭一切修饰滤镜，无需逻辑、无需理由、无需希望地表达真实情绪。可以痛哭，可以咒骂，可以沉默，可以撕毁过往档案，也可以仅仅躺在地上，什么都不做。

>

>钟不响，但我们听。

起初，响应者寥寥。

可当第一位老人在直播中嚎啕大哭，只为三十年前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

当一名年轻战士跪在广场中央，反复说着“对不起我还活着”；

当一群孩子手拉手围着无铭钟塔，齐声唱起一首谁也没听过的安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