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乾六并无本部天兵,他手下的天兵都是临时划拨,他领兵这段时日,倒也记住了几个名字,但大多数都并不认识,也几乎没什么交流,他自觉也没苛待过手下,对被举报之事,百思不得其解,他见来问罪的天官,似乎并无恶意。。。
陈三七背着行囊,牵着白狐,一步步离开村口。夜风拂过荒草,发出沙沙声响,像是大地在低语。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身后那口老井已被藤蔓彻底封死,泥土掩埋,仿佛从未开启过。可他知道,阿柳的魂还在那里,与山同息,与地共脉。
七日之期,如刀悬颈。
他踏上通往山外的小道,脚底踩碎枯叶,每一步都沉重如负千钧。体内玉髓碎片温热跳动,与远方某处隐隐呼应,似有无数细线将他与散落天地的残魂相连。《玄微真解》虽已焚尽大半,只剩薄薄几页贴身藏于胸口,却仍能感应到那些游离的晶屑??它们正被贪婪之人攫取、炼化、吞噬,而每一次吸纳,都会让持有者陷入癫狂,也让青崖山的地脉多一分崩裂之兆。
第一站,是三百里外的云阳镇。
据书中残章所载,玉髓碎片若落入凡人之手,初时会带来异梦通灵,继而生出邪念妄想,终至神智全失,化为“地噬者”??以血肉滋养碎片,反哺山魂残念,成为行走的人形祭坛。云阳镇地处三江交汇,阴气汇聚,向来多怪谈:前月有富商暴毙家中,尸体一夜之间干瘪如柴;上旬更有整条街巷居民失踪,只余空屋,墙上布满抓痕与扭曲符文。官府封锁消息,百姓传言是“井中鬼娶亲”,实则极可能是某块玉髓碎片落地生根,引来了亡魂归附。
陈三七不敢耽搁。
途中,白狐忽然停下脚步,仰头望天。一轮血月悄然升起,边缘泛着青金纹路,竟与玉髓气息同频共振。它低鸣一声,口吐人言:“山魂躁动,宿主将醒。你体内的碎片……也在呼唤同类。”
陈三七按住心口,那里传来阵阵灼痛,仿佛有火种在经脉中燃烧。他盘膝坐下,引导灵力运转周天。自从灵台开窍后,他对灵气的感知愈发敏锐,如今甚至能在闭目时“看见”体内那一缕缕游走的光丝??那是白狐内丹与玉髓融合后的新生之力,纯净而古老,带着山野的呼吸节奏。
“我还能撑多久?”他问。
“七日已是极限。”白狐轻声道,“若不能集齐所有碎片归还井心,你也会被反噬。山魂不会允许第二个‘承魄者’独活。”
陈三七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阿柳留下的那枚玉髓碎屑。它静静躺在掌心,微弱闪烁,如同将熄的星火。他曾想毁掉它,以免再害他人,可每当指尖触碰,便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春风掠过桃枝,像溪水滑过石面。
那是阿柳最后的气息。
他将碎片重新收好,低声道:“我会回来的。”
两日后,云阳镇城门在望。
城墙斑驳,悬挂着褪色的符纸与铜铃,守门兵卒神情萎靡,眼神涣散。进城之人皆需查验手腕是否有青筋浮现??据说那是“鬼染之症”的征兆。陈三七用斗笠遮面,悄然混入人群。白狐化作巴掌大小,蜷伏在他肩头,毛色黯淡,显然也被长途跋涉耗尽了元气。
镇中气氛诡异。白昼街头冷清,夜晚却灯火通明,酒楼妓馆喧嚣不止,人人脸上挂着病态亢奋的笑容。茶馆说书人讲着离奇故事:“……那一夜,江心浮起一座倒影城,城门大开,迎亲队伍吹锣打鼓,抬着红轿往岸边来。谁家姑娘看了那轿子一眼,当晚就梦游投江,醒来时嘴里含着一枚青玉片……”
陈三七心头一震。
青玉片?正是玉髓碎片伪装后的形态!
他循迹查访,最终在镇西一座废弃药铺后院发现异常。此处原为名医故居,十年前全家暴毙,尸体呈跪拜状,面向后院枯井。如今却被一名自称“妙手真人”的江湖术士占据,宣称能治百病、通阴阳,每日吸引大批信众前来求符喝药。
夜深人静,陈三七潜入后院。
月光下,那口枯井周围摆满陶罐,每个罐中浸泡着一段人体残肢??手指、耳朵、眼球……全都泛着淡淡青光。井口覆盖着一张画满符咒的兽皮,下方传来沉闷搏动,宛如心跳。
“果然有人在炼制‘替身傀儡’。”白狐伏耳低语,“以他人肢体承载碎片,转移反噬之灾。此人手段狠毒,怕是已害死数十无辜。”
话音未落,屋内忽传诵经声。陈三七悄悄靠近窗缝,只见那“妙手真人”赤裸上身,背刺繁复图腾,正将一片青玉吞入腹中。刹那间,他双目翻白,口中喷出黑雾,身形暴涨数寸,皮肤龟裂又愈合,竟显出几分非人之相。
“成了!这才是真正的长生之道!”他狂笑,“什么道士和尚,皆不如我参透天机!只要每日换一副身子,吃一块玉髓,我便是不死之身!”
陈三七怒火中烧。
此人不仅窃取山魂,更以人为牲,炼体延命,比赵真人更为卑劣!
他不再犹豫,猛然撞门而入,短刀横扫,直取咽喉。那人反应极快,侧身避过,反手打出一道黑血,腥臭扑鼻。陈三七挥袖格挡,布料瞬间腐蚀穿孔。
“又有不怕死的来找麻烦?”“妙手真人”狞笑,“也好,正好拿你试试新躯壳的威力!”
他双手掐诀,地面陶罐轰然炸裂,断肢飞舞,在空中拼接成三具畸形人偶,关节扭曲,眼窝冒火,嘶吼着扑来。
陈三七沉气凝神,双手结印,低喝一声:“镇岳!”
掌风压落,大地震颤,三具人偶膝盖折断,跪伏在地。他趁势欺近,一刀斩向对方脖颈。谁知那人身子一软,竟如泥浆般滑开,避开致命一击。
“嘿嘿,我的肉身早已不是凡胎!”他怪笑,“你想杀我?先破这‘九转尸形’再说!”
话音落下,他整个身体突然分解,化作黑雾弥漫全屋,雾中浮现九张人脸,每张都带着不同表情,或哭或笑,或怒或痴,齐声吟唱古老咒语。屋顶瓦片震动,井中轰鸣加剧,一股阴寒之力自地下涌出,缠绕陈三七四肢。
“这是……拘魂阵?”白狐惊叫,“他把玉髓碎片嵌入阵眼,借山魂之力召请枉死之灵!快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