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蹈海元帅姜九公,特来接掌征讨乾陆的战事,陈天官须得速速归位,不得继续脱离战场。”
陈乾六也没想到,这位陶海元帅姜九公,居然是来让自己归位,他急忙拱手答道:“陈乾六谨遵姜元帅法旨。”
。。。
晨光渐暖,山风拂面,陈三七躺在井边石上,气息微弱如游丝。他能感觉到体内那颗新生的玉髓核心仍在跳动,如同大地的心脏,与青崖山的地脉缓缓共鸣。可那共鸣中,却夹杂着一丝异样??像是有谁在低语,在呼唤,在他的血脉深处种下了一粒不肯熄灭的火种。
左臂的青纹已蔓延至胸口,皮肤下隐隐浮现细密裂痕,仿佛陶器将碎前的蛛网。每一次呼吸,肺腑都似被砂石磨砺,鲜血从嘴角不断渗出,滴落在身侧泥土里,竟开出一朵朵细小的白花,宛如早春初雪。
他知道,这是山魂残念的反噬。自己虽以凡躯承天命,归还玉髓、重续地脉,可终究不是山神,也不是阿柳那样的灵祭之人。他的身体无法完全容纳那份古老意志,只能一点一点被同化,最终成为山的一部分??像那口老井旁枯死的老桃树,根须深入地底,枝干僵立不倒,却再也不会开花。
但他无悔。
风中传来一声轻响,似是花瓣落地,又像有人踏叶而来。他勉强睁眼,望向山坡??那袭素衣女子依旧站在桃树之下,眉目如画,唇角含笑,一如从前。她未走近,只是静静望着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归于沉默。
“阿柳……”他终于挤出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是你吗?”
女子没有回答,只轻轻抬起手,指尖一缕青光飘散,随风落入井中。刹那间,井口泛起涟漪,一道微弱的光影自深处升起,凝成半透明的身影??正是当年那个穿着粗布裙、扎着双髻的小姑娘,手里还攥着一支断了的桃枝。
“三七哥。”她的声音稚嫩而清晰,带着山野间的清甜,“谢谢你回来。”
陈三七怔住,泪水无声滑落。
这不是真正的阿柳。他知道。这只是山魂记忆中留存的一抹执念,是这片土地对牺牲者的哀悼与回响。可即便如此,他也愿信这一刻的真实。
“我答应过你。”他艰难地撑起身子,靠在井沿,“我说过会回来的。”
光影女子微微一笑,身影渐渐淡去,化作点点荧光,融入四周复苏的草木之中。而那口老井,则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藤蔓自动缠绕闭合,泥土缓缓覆盖,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唯有满山桃花,开得愈发炽烈。
就在此时,他怀中的《玄微真解》残页忽然震动起来,最后一页原本空白之处,竟浮现出一行血字:
【承魄者终成山骨,然心火不灭,则魂可轮回。若愿归来,待春风再起时,于井心唤名三声。】
陈三七盯着那行字,久久不语。
原来,这不是终结。而是另一种开始。
他缓缓将书页贴回心口,闭目调息。体内的疼痛并未减轻,反而更加剧烈,仿佛五脏六腑正被无形之手重塑。他知道,自己的肉身正在消亡,意识也逐渐模糊。可奇怪的是,他并不恐惧。反倒有种奇异的安宁,像是漂泊多年的旅人终于踏进家门。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脚步声。
几个村童结伴上山采药,路过老井时忽然停下。
“你们看!”一个孩子指着井边,“那里躺着个人!”
众人围上前,只见一名青年男子昏睡在石上,面色苍白如纸,衣衫破旧不堪,肩头还搭着个灰扑扑的小布包。最奇怪的是,他身边竟开着一圈白花,形状奇特,闻所未闻。
“是不是死了?”有个胆小的孩子缩着脖子问。
年长些的少年蹲下查看,忽惊道:“他还活着!而且……你们看他手臂。”
众人望去,只见那人左臂青筋虬结,纹路蜿蜒如藤,竟似活物般微微蠕动。更诡异的是,那些青纹每跳动一次,周围的花草便生长一分,连枯枝都抽出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