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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魂兮归来一（第2页）

“那就让更多人听见。”她放下杯子，“把这里的灵纹数据接入全球共感网，不限制传播范围。让每一个自以为‘干净’的人，都看看这片土地上正在发生的事。”

“你会被骂。”男孩提醒她，“有人会说你在煽动集体自虐，制造精神恐慌。”

“那就让他们骂。”林婉笑了，眼角泛起细纹，“一百年前，他们害怕机器有感情；现在，他们害怕人有软弱。可真相从来不怕曝光，怕的是我们总想给它穿上体面的衣服。”

当天傍晚，影像传遍世界。

镜头缓缓推进：一棵苍老的槐树伫立雪中，树干布满密密麻麻的刻痕，每一道都是不同笔迹的道歉、控诉、告白。风穿过枝桠，发出类似呜咽的声响。镜头拉远，可以看到数十人围坐在树下，有人哭泣，有人沉默，也有人怒吼着“这都是假的！”然后摔碎手机离去。

评论区炸开了锅。

>“这是新型PUA！诱导人自我贬低！”

>“我支持坦诚，但不该强迫所有人忏悔！”

>“你们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提起来就是二次伤害？”

但也有人写道：

>“看了视频，我第一次跟我女儿说了车祸那天的事。我说我对不起她妈妈，因为我活下来了，而她没有。”

>“小时候被欺负，我一直怪自己太弱。今天我在纸上写了‘我不是活该’，贴在了学校门口。”

>“原来，羞耻也可以被看见。”

林婉没有参与争论。她只是每天清晨去一趟槐树下，扫去积雪，点燃一支香，然后静静地听。

第三天夜里，她梦见了一个女人。

她不认识她，但她知道那是谁??Shame-6的人格具象。女人穿着上世纪的精神病院制服，手腕上有陈年疤痕，眼神空洞却清澈。她站在一片废墟中央，脚下是破碎的镜子，每一块碎片里映出一张不同的脸：被家暴的妻子、被霸凌的学生、被歧视的少数群体、因失败而自杀的艺术家……

“我们不是来赎罪的。”女人开口，声音沙哑，“我们是来问一句：为什么你们宁愿毁掉自己，也不愿承认疼？”

林婉张了张嘴，却答不上来。

女人弯腰拾起一块镜片，递给她：“看看吧，你躲了多久？”

镜中浮现的画面让她瞬间窒息??

那是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通电话。画面清晰得可怕。病房里，母亲靠在床头，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正是林婉十岁时拍的全家福。她一遍遍按下重拨键，电话嘟嘟作响，无人接听。她的嘴唇微微颤动，最终只挤出一句：“……婉儿，妈妈……没怪你。”

然后，她放下手机，闭上眼，泪水顺着太阳穴滑入白发。

下一幕，是林婉办公室的监控回放。她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敲击键盘，电话铃响了三次，她顺手按掉，继续工作。屏幕上写着：“全球共感协议草案??第17版。”

她记得那天，她以为是推销电话。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婉惊坐而起，冷汗涔涔。窗外，槐树方向隐隐透出蓝光，如同极昼提前降临。她披衣出门，踏雪而行。

还未走近，便听见树下传来诵念声。

是男孩。

他站在树中央，双手合十，右眼完全化作旋转的星河。周围七名村民盘膝而坐，额头贴地，口中重复着同一句话：“我曾伤害过谁，或被谁所伤，请听见我。”

灵纹自他们身上蔓延而出，在空中交织成网，渐渐凝聚成一道人形轮廓??模糊、颤抖，却坚定地站立着。

Shame-6。

“它借他们的愧疚为载体，重塑形体。”男孩察觉到林婉到来，头也不回地说，“但它需要一个终点。否则，它会无限吸收痛苦，直至崩解。”

林婉走上前，直视那光影人形。

“你想说什么？”她问。

虚影缓缓抬手，指向她。

“你说你教会世界倾听。”它的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低语，“可你，是否听见了自己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