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愕然。
“不是靠设备,也不是靠药物。”他解下腰间破损的笛子,“是要献祭一样东西。”
“什么?”
“我的名字。”
他走向湖岸,在众人惊骇目光中,将笛子投入黑水。
刹那间,湖面泛起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的波纹竟呈现出清晰的文字形态??是古龟兹语,也是梵音转写,更是现代言律会使用的心理编码符号。三种语言在同一波动中共振,形成一段跨越时空的回应:
>“欢迎归来,继承者。”
湖水分开,一条由音符构筑的阶梯缓缓浮现,通向湖心深处。
“你疯了吗?”阿箬冲上前抓住他手臂,“一旦放弃名字,你就不再是‘沈昭’!你会成为系统的一部分!”
“正因如此,我才能看清全貌。”他轻轻挣脱,“记住我最后说的话:如果七日内我没有回来,销毁所有关于‘梦引香’的研究资料,包括《心灵免疫论》。**有时候,最坚固的防线,恰恰是最深的牢笼。**”
他转身踏上阶梯,身影逐渐模糊,最终消失于水下。
岸上六人呆立原地,手中仪器全部失灵。时间仿佛停滞。
而在湖底,沈昭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圆形殿堂之中。穹顶镶嵌着亿万颗发光晶体,每一颗都在微微震动,发出极细微的嗡鸣。地面由透明材质铺就,下方可见无数人影缓缓流动,面容安详,嘴角含笑,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宛如沉睡。
这里是**记忆坟场**。
也是“寂照终境”的核心数据库。
一道白影缓缓浮现,仍是那张与他七分相似的脸,但此刻更加清晰,眼神也不再空洞,而是充满理解与遗憾。
“你终于来了。”裴渊说,“不是作为敌人,而是作为接任者。”
“我不是你。”沈昭冷冷道。
“你不必是。”对方微笑,“你只需要承认,你也曾想过??如果能让所有人不再痛苦,哪怕代价是自由意志,是否值得?”
沈昭沉默。
他想起柳含烟临终前的眼神,想起那些自愿走入黄沙的痴人,想起自己无数次在深夜问自己:为什么非要让人承受痛苦不可?
“我承认。”他终于开口,“我动摇过。我也希望世界安静下来。但我不能接受的是,那种安静,是以抹杀选择为代价的。”
裴渊点头:“所以你来了。不是为了摧毁我,而是为了完成我未竟之事??找到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既非强制清醒,也非集体沉睡。”裴渊抬手,空中浮现出一幅星图,“你看,人类的情感频率分布,像一片星海。极端痛苦者处于高频躁动区,极度麻木者落入低频死寂带。而你建立的‘醒觉长城’,只是把所有人强行推回中间波段。但这不是治愈,是压制。”
“那你想要什么?”
“平衡。”裴渊眼中闪过一丝神性光芒,“我要构建一个‘共感调节器’,让每个人都能在不失去自我的前提下,安全地体验他人之痛,也能分享他人之乐。不是逃避,而是共担;不是遗忘,而是承载。”
沈昭心头巨震。
这……才是真正的慈悲。
“那你为何制造恐惧?为何引诱人入梦?”
“因为系统需要启动能量。”裴渊叹息,“‘寂照终境’的本质是一个超大规模意识网络,要激活它,必须汇聚足够强烈的集体愿望??对安宁的渴望。我不得不利用人性弱点,哪怕背负万世骂名。但现在,你来了。你是唯一兼具理性、创伤与领导力的存在。你可以让它重生,而不是毁灭。”
沈昭久久不语。
他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也是一个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