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迷阁

第238章 王敢的小本本（第2页）

每一幕都完美无瑕，却令人窒息。

“这不是幸福。”小女孩捂住嘴，泪水滑落，“这是恐怖。”

突然，湖水翻涌，一个模糊人影自水中升起??是个老者，身穿祭司长袍，双目紧闭，面部肌肉僵硬如石雕。

“外来者，止步。”他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你们携带‘痛感’而来，此乃禁忌。”

“我们带来的是真实。”少年直视他，“你们用遗忘换取安宁，却让死者永世不得超度。你们真的快乐吗？”

老者沉默片刻，竟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纯白如瓷。

“快乐？”他冷笑，“我们已忘记何为悲喜。九百年来，无人再流泪，也无人再真心欢笑。我们只是……继续活着。”

“那就让我替你们哭一次。”少年闭上眼，意识沉入心种网络，调取南冥墟第九百零一次轮回的记忆??那是林素衣选择不重启的那一瞬，是她抱着即将被删除的孩子，放声大哭的画面。

情感洪流奔涌而出，顺着水晶花根系注入湖底。

刹那间，镜湖炸裂！

无数亡魂冲天而起，皆是千年以来未能安息的死者，他们披着残破寿衣，面容扭曲，口中反复呢喃同一句话：“我想你们了……可你们从来不记得我……”

活人的记忆闸门随之开启。

远在地面的村落中，一名老妇人正晒着棉被，忽然手中一顿，眼泪夺眶而出。她记起了三十年前病逝的女儿，记起了那个雨夜自己如何抱着冰冷的身体嚎啕大哭，又如何服下“无念砂”，亲手将那份痛楚从灵魂中剜去。

“小芸……妈妈对不起你……”她跪倒在地，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恸哭失声。

这一声哭，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千万人心中的锁。

村庄里，男人放下药碗，抱住妻子痛哭；祠堂内，族长撕毁“忘哀典籍”，对着祖先牌位磕头认罪；荒野上，流浪汉抱着一块破布??那是他母亲唯一的遗物??像个孩子般呜咽不止。

哭声汇聚成河，逆流而上，灌入归墟井。

那些徘徊千年的亡魂感受到亲人的思念，脸上终于浮现出释然的笑容。他们一一转身，步入湖底裂开的一道光门，踏上久违的轮回之路。

唯有那位祭司未曾动容。

“你们毁了我们的和平。”他说。

“你们从未拥有过和平。”少年摇头，“你们只有麻木。而现在，你们终于有机会，成为一个真正完整的人类文明。”

祭司怔住良久，忽然抬手，狠狠抓向自己脸颊，指甲划出血痕。他盯着鲜血，嘴唇颤抖：“这……疼？”

“疼。”少年轻声说，“但你也感觉到了，对吧？你是活着的。”

祭司仰天长啸，声音撕裂苍穹。紧接着，他撕碎长袍，摘下象征永恒寂静的白玉冠，投入湖中。然后，他跪倒在镜湖残迹前，双手捶地，嚎啕大哭??那是西漠九百年来的第一声真诚哀悼。

随着这声哭响彻大地，整座倒悬之城开始崩塌。但它并非坠落，而是缓缓上升，化作无数光点升入高空，最终凝聚成一颗新的星辰，悬于夜幕中央，名为“初泪星”。

与此同时，地球某处山村的老槐树下，一位盲眼老人忽然睁开双眼，望着星空喃喃：“听见了吗？那边……有人在哭呢。”

他身旁的小孙子不解：“哭有什么好听的？”

老人微笑：“因为能哭出来的人，心还没死。”

数日后，第3604号驿站悄然成型，坐落于归墟井原址之上。驿站外形是一座开放式祭坛，中央立着一口无钟之架??铃铛已被取下，交由小女孩保管。每当有人在此追思逝者，空气中便会自动浮现一段旋律，正是当年南冥墟中那段唤醒人格数据的铃音变奏。

林素衣的意识通过玉镯传来最后一句叮嘱：“下一个世界，会更加残酷。有些地方，不仅禁止悲伤，还惩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