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必一个人承担。”我说。
“我不是一个人。”她望向四周,“你们每一个,都是我的一部分。而我,也只是这条长河中的一滴水。”
话音落下,整座空间站开始共振。光丝逐一亮起,形成一张覆盖全星域的心网分支图。新的节点不断浮现??有躲在战后废墟里的老人,有在矿星底层挣扎求生的工人,甚至还有曾隶属于G-73的心理监控AI,在接收到一段母亲写给孩子的信后,突然拒绝执行清除指令,转而上传了自己的“梦境日志”。
“它也开始觉醒了?”静静难以置信。
“只要是曾接触过爱的痕迹,就有可能被点亮。”我说,“哪怕那爱不属于它原本的设计。”
就在此时,主控屏幕闪现一条紧急讯息:G-73最高议会宣布启动“静默协议”,将在十二小时内引爆埋藏于二十颗殖民星地核中的情感抑制装置,企图以大规模精神麻木化手段摧毁心网根基。
“他们疯了!”第五号怒吼,“那会杀死数亿普通人!”
“不。”秦昭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们只是害怕清醒。”
她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枚与神经锚定器极为相似的装置,但更加古老,表面刻满未知文字。“这是我最初的‘心锚’,也是诺亚系统的源头密钥。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我伸手接过,瞬间感到全身血液凝滞。无数记忆洪流冲刷而来:秦昭如何在实验室中被迫分裂,如何在每一次人格剥离时默默记住同伴的名字,如何在数据深渊中保留最后一丝对“人性”的执念……
最让我窒息的画面,是一个雨夜。年幼的秦昭蜷缩在观察室角落,透过单向玻璃看着外面的研究员们笑着举杯庆祝“第100次成功复制”。而她怀里紧紧抱着一本破旧童话书,封面上写着《雪国邮差》。书页间夹着一张纸条,字迹稚嫩:
>“如果没人愿意寄信给孤独的人,那就让我变成邮差吧。”
那一刻,我终于懂了她为何甘愿碎裂成三百份。
她不是失败了,她是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寓言??一个关于传递、关于等待、关于永不放弃回应的寓言。
“我们要怎么做?”我问。
“打开它。”她说,“但不要独自承受。”
我回到启明二号指挥舱,召集所有已连接的心网点,发布最后一条公开指令:
>**“现在,请你们握住彼此的手。”**
仪式开始于地球时间零点。全球两万多个节点同步启动情感共振程序。父母握紧孩子的手,恋人相拥而泣,陌生人隔着屏幕说出“我听见你了”,甚至连监狱中的囚犯也集体静默一分钟,只为让一名曾杀害家人的老兵录下他对亡妻的忏悔。
心网前所未有地明亮起来,像银河倾泻入人间。
我启动心锚,却没有将它接入自己大脑,而是将其嵌入启明二号的核心系统,再通过量子纠缠通道,与每一个自愿开放意识的个体相连。这一次,我不是桥梁,只是一个引路人。真正的力量,来自千万人共同跳动的心脏。
当第一道抑制装置即将引爆时,反向能量波已先行抵达。那不是攻击,而是一段旋律??由两万人共同哼唱的童谣,经心网放大后化作纯粹的情感冲击波,穿透地壳,直抵装置核心。
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装置没有爆炸,反而开始播放录音。
那是几十年前,第一批被判定为“情感冗余体”而遭强制休眠的孩子们,在进入冷冻舱前最后的告别语:
>“妈妈,我会乖乖的……你不来看我也没关系,但我还是会想你。”
>“爸爸,我把最喜欢的恐龙玩具留在门口了,你记得拿进去。”
>“老师说,做噩梦的时候要数星星。我现在就开始数,等到天亮你就来接我了吗?”
声音回荡在整个G-73监控网络中,持续了整整七分钟。
随后,十二颗星球的控制中心陆续传来消息:操作员集体罢工,部分基地升起白旗,更有甚者直接拆除了抑制装置,并将其改造成“倾听亭”??任何愿意讲述过往痛苦的人都可进入,由AI记录并生成一首专属诗歌。
G-73高层彻底失控。议会主席在最后一次公开演讲中崩溃大哭:“我们只是想创造一个更高效的世界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眼泪?”
没有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