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赶忙跟上,依旧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姑娘?还生气呢?”他试探着问,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带着讨好的意味,“要不……明日换家?我保证,这次绝对皮薄馅大,汤汁鲜美,让你咬掉舌头……哦不,是回味无穷!”
【还吃?和你的‘侠客’去吃吧!再吃下去我怕是要连命都搭进去!】
沈见微猛地停步,霍然转身。
“萧彻,”她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冰冷清晰,斩钉截铁,“没有下次了,我们……应该再!也!不!见!”
【遇见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下次再看见你,我一定远远的绕路走!】
沈见微甩着袖子走远了,背影干净利落。
巷口的暗处,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上前,抱拳低声问,“主子,按先前所说,送去官府吗?”
萧彻正漫不经心地掸着袖口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闻言,眼皮都懒得完全撩起,只从长睫下投去懒洋洋的一瞥,语气带着点嫌弃。
“不必。宋明和江家蛇鼠一窝,前脚送进去,后脚就得当祖宗供着放出来。”他顿了顿,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看着就烦。”
“绕路押出去,别脏了姑娘家的眼。”萧彻补充道,依旧是那副无关痛痒的闲散调子,仿佛在谈论怎么处理一件碍事的垃圾,“先关你们那儿清净几天,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领队心领神会,抱拳应下,“是!”
刚要退下,萧彻似笑非笑地叫住他,指尖随意地在空中虚点了几下,“要是关几天还学不会闭嘴和管住手脚……”
他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就送他去个能永远安分的地方‘修身养性’……省得出来‘碍事’。”
黑衣人心中凛然,更深地低下头,“属下明白。”随即如烟般消失在巷尾。
萧彻这才慢悠悠地站直身体,目光投向沈见微离开的方向,那点凉薄的笑意渐渐化开,变成一种近乎愉悦的兴味。
他抬步,步履看似从容,速度却极快,他刻意拔高了清朗的嗓音,带着点理直气壮和一丝丝委屈。
“姑娘!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在下今日可是郑重其事应承了要送你平安归家的!这诺言才履行了一半,你让在下这‘言出必行’的名声往哪搁?总不能让在下做个失信之人吧?”
听到后面追上来的声音,沈见微脚步猛地一顿,差点自己绊倒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那股被戏耍的邪火“蹭”地又窜高了三丈。
她霍然转身,声音拔高,带着浓浓的嘲讽,“言出必行?失信之人?萧大公子,不,萧大侠客!您这一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古道热肠侠义心肠’的戏码还没演够吗?您那些从天而降的‘侠士朋友’呢?怎么不继续给您捧场了?”
萧彻疾走几步,在她面前站定,月色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和俊朗的轮廓。
他脸上那点刻意装出来的委屈瞬间收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无辜的坦然,甚至还带着被误解的无奈。
他摊了摊手,动作优雅依旧,语气却更理直气壮,“姑娘此言差矣。朋友是朋友,承诺是承诺,岂可混为一谈?”
他微微倾身,那双深邃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真诚明亮,带着点循循善诱。
“方才那些朋友,不过是路见不平,尽了点江湖道义。他们做完该做的,自然就走了。可在下对姑娘的承诺,”他指了指自己,神情无比认真,“是在下亲口所言,关乎在下的清誉和原则,岂能因外力干扰就半途而废?”
【清誉?原则?你浑身上下除了这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嘴,还有半点跟这俩词沾边的东西吗?!】
沈见微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哦?”她抱着手臂,冷笑连连,“那真是难为萧公子了,为了您那‘金贵’的清誉和原则,还得大半夜追着一个‘不识好歹’的女子跑!您就不怕您那些‘古道热肠’的朋友知道了,笑话您?”
“他们不敢。”萧彻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立刻轻咳一声,迅速找补,“咳,我的意思是……朋友之间,贵在知心,他们了解我的为人,知道我一向重诺,只会钦佩,何来笑话?”
他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傲娇,“再说了,在下行事,何须在意他人眼光?护送你平安到家,是在下认定该做的事,仅此而已。”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把“为她好”完全包裹在“为自己名声负责”的外壳里。
沈见微看着他这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
她算是看明白了,跟这人讲道理、掰扯真相,纯粹是浪费口舌!他总能找到各种角度把自己的行为合理化,还显得特别无辜、特别有道理。
“行!行行行!”沈见微气极反笑,连说了几个“行”字,她猛地一甩手,像是要甩掉什么脏东西。
“您萧公子重诺守信,高风亮节!小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那好,您要送是吧?”
她豁然转身,朝着家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那就麻烦萧公子‘信守承诺’,好好护送!不过麻烦您保持三步距离,您这尊大神靠得太近,我怕折寿!”
萧彻看着她怒气冲冲却无可奈何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唇角也愉悦地勾了起来,他果然迈开长腿,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三步之遥,像一道沉默而固执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