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视而立,谁都没有先行开口。不多时,柳枝便捧着水盆行过来。
卓恒:“姈姑睡着了,你且好生照顾着,过会子药若好了便来唤我,我喂与她吃。”
柳枝点了点头,端着水盆往床榻旁行去,随后便绞了帕子盖在卓璃额头。
卓恒未再瞧着杜慧宁,只迈步离开卓璃的院子,兀自往外行去。
杜慧宁委实是叫自己方才所见给唬了一跳,以至于她都忘了呼喊,便这般立在原地,生生叫卓恒发现了她。
她一直以为,卓恒于男女情事之上是块顽石,是根一窍不通的朽木,所以才会独独瞧不见自己的好,瞧不见自己有多么中意他,瞧不见自己为了他可以做诸多不愿意的事。
可不想,他的心里早就有了意中人,他满心满眼全是她,所以才摆不下旁人。
而那个意中人,竟是他的妹妹!
心兰陪着杜慧宁一道入内,自然也将这一切都瞧进了眼里。她见卓恒离开,连忙上前低声提醒道:“姑娘,表少爷走了。”
走?他凭什么走!
杜慧宁心中怒气陡增,当即拂袖离开卓璃的院子,径直往卓恒院中跑去。卓恒才方迈步入内,杜慧宁便也一道跟着进来了。
心兰知他们二人必有争吵,立在门外不敢入内,倒是东迟入内去听吩咐,叫卓恒一个眼色支使出来,将满院的奴仆并着心兰一道带了出去。
杜慧宁瞧着这等动静,讥道:“你现下知晓难看了?你动这心思的时候,就不曾想想,她与你是什么关系!”
卓恒冷声道:“此事,便不劳杜姑娘费心了。”
“你竟也不解释解释?”杜慧宁满眼的不解,她又往内几步,行至卓恒面前,道:“你就不能说一切都是我看错了吗?”
“杜姑娘不曾看错,我确实属意姈姑。”卓恒并未遮掩此事,反而直截了当与杜慧宁明言。“我与杜姑娘说过多次,我心中无你,可你非要纠缠。如今,你既已看到,应当知晓该如何做了。”
“卓某非是杜姑娘的良配,杜姑娘还是早觅佳婿,莫要蹉跎于此。”
“让我去与太子示好,好顺了太后的意,好叫你把卓璃留在身边,对吗!”杜慧宁已然失控,此时的她不带往昔半点端庄,面上表情几近癫狂。
“可太子他就是瞧中了卓璃,他就是非卓璃不可,你能跟太子争?即便你豁出性命,豁出你卓家满门,你也是卓璃的兄长,你辈子都不可能跟她站在一起!”
听罢这些话,卓恒面上却还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抬眸瞧了眼杜慧宁,冷冷道:“这是我的事,与你并不相干。”
多年的痴缠,换回了这样一句冷淡的话。杜慧宁觉得自己很是可笑,她这般想着,也当真笑了起来,一阵笑声过后,她眼中水气已然氤氲不散,不多时就沁了泪。
卓恒见此不为所动,杜慧宁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威胁道:“你对卓璃起了这肮脏下作的邪念,她却未必。你说,若她知晓自己一直尊敬的阿兄,背地里竟然是个伪君子,她会怎样?”
卓恒易了神色,笑道:“你可以试一试,你猜,姈姑是会信我,还是信你。”
明明不带半点严辞厉色,杜慧宁却叫这话生生唬得背脊生凉,叫他逼退了几步。面前的这个人,明明就是卓恒,是她思慕多年男郎。
她觉得,这世间最为了解他的,便只有自己。可如今,面前这人,却叫她陌生得害怕。
杜慧宁未在停留,只急急奔走离开,如此行径将立在院外听吩咐的东迟唬了一跳。他见杜慧宁与心兰离开,这便往回走,也好守在门外听卓恒吩咐。
毕竟这表姑娘刚才的面色极差,可别是自家郎君又训了表姑娘,没得还要再受家主的训斥。
彼时卓恒亦往院外行来,他瞧见东迟,这便吩咐他近些时日不许外人打搅卓璃养病,尤其是杜慧宁。
东迟一并应下,并不相问。
杜慧宁回到自己的屋子,便砸了好些物件,叫整个院中的使唤人都吓了一跳。心兰怕此事外道,只得吩咐下去不可外传,切不可惊动杜氏夫妇。
待杜慧宁屋里的响动停了,她才敢走进去。
屋内狼藉一片,杜慧宁满面泪痕,便是这般坐在地砖之上。心兰连忙行过去将她搀扶起来,道:“姑娘你莫要伤了自己,不值当的。”
“卓恒,他竟然,他竟然中意卓璃!”杜慧宁咬着牙说罢这话,当真是恨不得立时就将这事扬出去,好叫卓璃受尽千夫所指。
“嘘!姑娘你可小声些,这事千万不能外传。”心兰将她扶到圈椅上坐定,道:“姑娘,这事你若外传出去,咱们家与卓家结了仇不说,这事卓家也是断不可能认下来的。”
“谁人不知卓家郎君是个心疼妹妹的人?你若将这事扬出去,信与不信尚且两说,咱们家主与夫人定是要怪罪你的。”
“届时打骂尚是好的,若是觉着姑娘是因爱生恨,故意构陷表姑娘,家主与夫人再病急乱投医,胡乱给姑娘你定下一门亲事,那姑娘才是真真毁了自己一辈子呀!”
心兰的话叫杜慧宁回转了心思。
是了,卓恒便是知晓她就算将这话扬出去,也没人会相信,所以才半点惧意都无。
“你说得对,我得想个法子,叫他们也尝一尝求之不得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