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陶五娘声音低沉不少:“我三姐婚嫁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李若华不喜欢她,处处与她为难,原先姐夫还肯帮着她,后面时日久了,也嫌烦了,不肯再帮。”
“好在如今三姐坏了孩子,姐夫带着三姐一道去道观清修给孩子欺负,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
荧蝉对这位李若华没什么印象,只是看她方才怨毒的神色,两人之间必有怨节。
“小姑难处,这日子便要多艰难些,若是婆母慈爱,夫君怜惜,这日子还有些盼头。”
陶五娘剩下的半碗馄饨喝不下去,有些话像是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荧蝉低着头搅弄碗里的汤水,喝了两口没等到陶五娘的话,便站起身道:“陶五娘子慢用,这馄饨确实好吃。”
点灯对一切无知无觉,听到荧蝉说好吃时,重重点了下头。
陶五娘的话哽在喉头,半晌也没说出去,剩下的半碗馄饨也没吃完,匆匆挤入人群追上荧蝉。
“世子如今不在身边,你自己小心李若华。”
陶五娘与荧蝉并肩而行,目视前方,眼神带着不甘与怨愤。
“她最擅长仗势欺人,因为家中的缘故,这些时日,不论是谁做宴邀你,你都不要赴约。”
陶五娘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性格在女子中已然算得上爽朗,能主持珍宝坊的事务,可见家中门风开明。
但这样养出来的女子,仍旧对李若华讳莫如深,反而让荧蝉有些好奇,这一个文书的女儿,怎么能摆出这么大的谱儿。
她在京中也随沈麟和大夫人赴过宴,名流官宦她见过许多,但这样坏在明处的,似乎也就一个钱多多能与之媲美。
“多谢提醒,荧蝉会当心的。”
陶五娘今日的行为一反常态,与从前荧蝉见得模样有些出入,荧蝉用眼角余光打量陶五娘,发现她似乎失落的很。
“五娘子家中关系应当十分和睦。”
“有五娘子这样的妹妹惦记着,想来三娘子知道了,心中也是欢喜的。”
陶五娘摇了摇头,望向荧蝉的目光难得坚定。
“我幼年时和三姐关系并不算好,只是再不好,她也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
“她再有不好,在家中也衣食无忧,哪里像如今,连在家中吃一口燕窝都战战兢兢。”
“这些话本不该与你说,算是家丑,可你前些日子在盐商的宴会上得罪了李若华,我若不与你说清楚些,怕你要吃亏。”
陶五娘今日本来是想要与荧蝉结交。
在清河不少人家眼里,荧蝉已经是个烧不热的冷灶,世子将她丢在清河,就是厌弃了她,讨好她毫无用处,还不如寻几个像她的扬州瘦马给世子送过去。
陶家大郎和陶五娘都在赌,赌沈麟还记着荧蝉。
她们家是商户,生意做大了,总有人想来抢夺侵占,三姐姐为给家中寻得庇护,嫁给了李家郎君,从此便落入了李若华的魔掌,被她日日磋磨。
从前陶五娘很厌恶陶三娘,可自从陶三娘婚嫁之后,她每年求佛时,都会替三娘求一求神佛,让三娘将来的日子过得平顺些。
她们得寻求新的庇护,找新的高枝,她们少求李家一些,三娘也能少为了她们而去求李家郎君,少被李若华瞧不起一日。
冷灶热灶,总得烧了才知道。
“李若华手段并非阴狠,绵里藏针,如今世子不在清河,你自己多加留意。”
陶五娘心里有些堵,方才提起三娘,脑子里划过许多次,爹爹让她上门寻三娘帮助,三娘为难着应承下来,强撑着苦笑说她在李家一切都好。
她是从小和三娘顶嘴胡闹的人,三娘好不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想赌一把,赌输了,最多就是被李若华再嘲讽几回,可若是赌赢了……三娘的日子,应该就能好过起来了。
荧蝉不晓得陶五娘心中所想,只是望着陶五娘黯然的模样,心中微微警醒。
陶家面对李若华有多无力,便像她面对钱多多有多无力一般。
她在清河举目无亲,如今趁着沈麟不在,她也能活动活动。
从前她是沈麟身边相伴不离的贴身解语花,如今分隔两地,她总得给沈麟留下一些有别于往日的印象,好叫他知道,她还有许多面,她还有沈麟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