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莱并不知道、更不能想象认识没多久的前辈在给自己签了个新活的同时,也把她给捎带上了。
她正挠着头对照词典一个词一个词地写信。
托提格纳里师傅的福,现在的她吃穿不愁,能享受到健康之家正规完备的医疗服务,能学习以往遥不可及的知识,甚至她还多了几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很幸福,就连现在认字困难的苦恼,都是那么的甜蜜可爱,可爱得让她感到很不好意思。
提格纳里师傅如今并不在须弥城,在把她送来健康之家后,便又回化城郭去了。
师傅不在身边看着,她要更努力更自觉才行,不能让师傅操心。
虽然提格纳里没有告诉她更多,但她自己有眼睛会看,有耳朵会听,再次变得活跃的聒噪的黑炎也在某种意义上充当了她的耳目的一部分。
让她感到难过的是,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今再次变得不稳定的她若是继续留在化城郭,只会成为其他巡林员的累赘。
所以她远离了巡林员们奋战的前线,来到了须弥城。
这里总体上平静得超乎她的想象,和她离开之前的化城郭简直不像在一个世界。
对送她来这里之后很快又回了化城郭的提格纳里,要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但如今远在须弥城接受周到的疗养的她,能为师傅做的实在非常有限。
寄往化城郭的信件写得很纠结,草稿每每改了又改,就是没能真正誊写到托新认识的朋友选的信纸上。
距离化城郭太远,反而不能像以往那样报喜不报忧,什么都忍忍就过去了,以提格纳里师傅的惯例,没有面对面的话绝对会把她的情况往严重了考虑,叫他徒增担心。
柯莱写着写着,放下笔,张开手指,合拢,又张开。
又来了……
抓握没什么力气,对空间的感觉也不太对。
不同于在非工作期间的日常中没那么细致的安柏,给提格纳里师傅写信的话,一定不能在生病的失控感上来时落笔,不然以提格纳里师傅的细心,信纸入手的一瞬间就会从笔迹的深浅差别上摸出来。
之后誊写的时候要很注意这些细节。
她用不太听话的手指去翻词典,打算在这阵不适过去之前,先把已经写好的部分再一个一个词地确认一下。
“柯莱?今天下午有妮露的表演,我们一起去看吧?”
直接推门进来的是近期同样在这里疗养的室友迪娜泽黛。
如果说提格纳里主要是用教学合作的诚意、以及在阿弥利多学者中的巨大号召力,为柯莱换来了在资源吃紧时难得舒适的疗养条件,属于能带飞菜菜萌新的手法帝,那么如今同样享受着这种优厚待遇的迪娜泽黛则是纯粹的氪金流玩家了。
在资源供应在悄悄收紧绞绳的现在,更没有哪个机构会跟摩拉过不去,健康之家也不例外。
不说摩拉能换到其他需要的资源,单是很多种药剂的调制,就离不开摩拉。
身上的魔鳞病已经进展到末期的大家闺秀并不吝于用摩拉让自己过得舒服些——
与常人几乎无二的生活节奏,并不多么小心翼翼的朋友,宽松舒适的休养环境,点缀一些愉悦身心的活动。
所剩无几的生命,更应该去见证去享受弥足珍贵的美好。
无独有偶,柯莱的想法也大差不差——得到那么多人的期待和祝福的她,即便罹患绝症,也应该努力活得更好看一点。
两个在健康之家住在一起的病患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成了要好的朋友。
不同于对自己的好人缘驾轻就熟的迪娜泽黛,柯莱对自己的团宠天赋可谓毫无自知之明,是足以让蒙德城和道成林的诸位朋友都直扣666的级别。
她不自信,哪怕被许许多多的友好和善意簇拥着,也有“自己被好好爱护着”的实感,可依旧在潜意识里卑微着。
迪娜泽黛不知道柯莱过去遭遇了什么,她也体贴地没有唐突地过问,只是用一些更润物无声的方式去引导这个新朋友。
没有什么味道、带着莎草般触感的信纸,她引导着柯莱去回想收信人的特点和可能的需求,选出了这种平平无奇、唯独质地之强韧有些突出的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