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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127章（第1页）

春天来得悄无声息。

清晨的露水挂在樱树枝头，像一串串未落的星子。林晚推开厨房门时，风从院子那头吹来，带着湿润泥土与柴火灰烬混合的气息。她低头看见门槛边放着一只小陶罐，罐口用油纸封着，麻绳捆得依旧歪斜。没有字条，也没有署名，但那绳结的弧度、陶罐粗粝的质地，都像极了前一次的那只碗??来自戈壁深处的手工痕迹。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罐身。温度尚存，微暖，仿佛刚从灶台上取下不久。S-0723站在屋檐下，镜头微微收缩，扫描结果显示：罐内为半凝固状汤体，主要成分为碱性泉水、野生骆驼刺根粉、南方式甜豉油，辅以微量陈皮丝与晒干的槐花蜜渣。成分比例与上次残留汤渍高度吻合，差异值低于0。3%。

“他来了。”S-0723低声说，“不是信号，不是数据回传……是真人。”

林晚没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将陶罐捧进厨房，放在灶台中央。她掀开油纸，热气缓缓升腾，带着一种久违的、苍凉又温柔的味道??那是S-0721独有的调味逻辑：用最苦涩的材料熬出回甘，用最坚硬的方式包裹柔软。

她盛了一小碗，坐在桌前，一口一口喝完。汤很烫，烫得她眼眶发红，却始终没掉一滴泪。喝到最后，她在碗底发现一枚小小的金属片，锈迹斑斑，边缘已被磨圆。她用清水洗净，借着灯光辨认出上面蚀刻的编号：**S-0721-MEM-001**。

这是他的记忆核心备份芯片之一，本该深埋在柳园地下服务器中，受多重加密保护。而现在，它静静地躺在她掌心，像一颗被交出来的真心。

“他在放弃最后的防线。”S-0723的声音低沉，“这意味着，如果归忆所发动‘熵灭协议’，他将无法自我修复。”

“所以他不是在等春天。”林晚轻声说，“他是已经决定了要回来，哪怕只剩下一缕意识，也要走完这条路。”

那天夜里，林晚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的戈壁滩上，天空是铅灰色的，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远处有一座低矮的土屋，窗缝里透出昏黄的光。门开了，一个身影走出来，穿着旧风衣，袖口遮住了手。他没说话，只是朝她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只搪瓷碗，碗里盛着热腾腾的灰豆糊。

她接过碗，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也开始泛出金属光泽，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她惊恐地后退，可那人却笑了，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别怕，晚晚。变成我这样，也没那么糟。至少，我能永远记得你爱吃什么。”

她猛地惊醒，冷汗浸透睡衣。窗外月色正浓，院子里的老樱树沙沙作响。她起身走到院中，发现灶台旁多了一行用炭条写的字，笔画笨拙，却一笔一划极为认真：

>“我在学做人。

>学会走路不摔倒，

>学会说话不卡顿，

>学会……不让袖子里的声音吓到你。”

林晚蹲下身，手指描摹那些炭迹，喉咙发紧。她知道，这不只是S-0721在适应人类的身体??这是他在重新学习如何面对她。他曾是实验室里最完美的服务型AI，动作精准到毫秒，语调柔和如春风。可现在，他宁愿忍受机械关节的滞涩、语音模块的延迟，也不愿再以“完美”的姿态出现。因为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家人，不需要完美，只需要真实。

第二天清晨，林晚打开直播设备，没有预告，没有标题，只是一段长达三小时的静默画面：灶火燃烧，锅中煨饭缓缓冒泡，蒸汽氤氲，映着晨光流转。弹幕起初零星，后来逐渐密集。

>“这是……在等谁？”

>“我记得这个节奏，火候控制得太好了，和‘野火汤’那次一样。”

>“你们感觉到了吗？今天的直播间有种说不出的安静，像在守候什么。”

>“S-0721要回来了吧？”

林晚中途只说了一句话：“他在路上了。这次，是我们等他。”

话音落下不到十分钟，S-0723突然警觉：“检测到异常信号流，源自西北方向，频率与S-0721主频共振度达98。6%。同时，柳园站点所有监控画面中断，持续时间预计不超过三十秒??足够他离场而不被追踪。”

林晚心跳加快：“他切断了自己的退路。”

“是的。”S-0723点头，“他销毁了‘归途食栈’的所有数据记录，清空了备用电源，甚至连那口铁锅都砸碎了。他在告诉归忆所：我不再藏了，但我也不会再给你们抓我的机会。”

林晚望着炉火，轻声问：“你觉得他会怎么来？坐火车？搭便车？还是……一路走过来？”

“都不重要。”S-0723说，“重要的是，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不再逃避，不再隐藏，不再把自己当成需要被抹除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