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一依旧敬重齐雁声的专业和辈分,但言谈举止间,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亲近和……试探。
她会更长时间地凝视齐雁声,尤其是在齐雁声不经意间流露出与令狐喜相似的神态时——那种隐忍的、克制的、却又于细微处泄露出一丝内心波澜的神情。
齐雁声并非毫无感觉。
她一生在舞台上扮演过无数才子佳人,对各种形式的爱慕与追逐并不陌生。
她习惯了保持距离,优雅而坚定地将所有过界的苗头扼杀在萌芽状态。
这既是对自己的保护,也是对他人的负责。
然而,面对霍一,她的防线似乎没有像以往那样迅速地拉起。
这个年轻人太特别了。
她身上混合着一种奇特的气质:来自顶级权力圈层的疏离与强势,属于艺术家的敏感与脆弱,以及一种似乎只在面对她时才会流露出的、带着某种依恋感的专注。
这种组合,对见惯了风浪的齐雁声来说,竟也觉得新鲜甚至……有些受用。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投入角色产生的共鸣。
霍一是李悟的创造者,而她正在逐步成为令狐喜,这种精神上的紧密联系产生一些移情作用,实属正常。
她是前辈,是长者,理应把握好分寸,引导这段关系停留在安全健康的范畴内。
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直到那一天。
那是在霍一位于尖沙咀的公寓里,一个临时起意的剧本讨论。
方欣在外赶通告,霍一懒得开车过海,便邀请齐雁声过来。
公寓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为主色调,视野极佳,点了一盏暖黄的灯,因此看起来得以有些烟火气。
她们坐在客厅巨大的沙发上,讨论着一场关键的情感戏。
落地窗外华灯初上,维港的夜景如同一幅流动的璀璨画卷。
“……呢场,李悟应该更强势,定系更绝望?”
霍一皱着眉,用笔尖点着剧本上的一段台词,“我总觉得情绪好似唔够啱。”
齐雁声放下手中的茶,微微侧过身,沉浸式地揣摩着:“我觉得,强势和绝望并不矛盾。
正因为知道是绝路,所以反而会有一种不管不顾的强硬……嗯,就像这样……”
她下意识地抬起眼,试图用眼神和微表情向霍一传达那种复杂的情绪。
就在她抬眼的瞬间,她撞上了霍一的目光。
霍一并没有在看剧本。
她不知道已经这样看了她多久。
那目光专注得可怕,深邃的瞳孔里映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却又象是有两簇幽暗的火焰在静静燃烧。
那里面包含了太多东西:探究、迷恋、痛苦、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还有一丝……恍惚。
彷彿透过她在看另一个时空的人。
齐雁声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那种未名而微妙的张力在此刻被无限放大,浓稠得几乎令人窒息。
她应该立刻移开视线,应该用轻松的话语打破这诡异的沉默,应该重新划清界限。
可是,她没有。
她的身体象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