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一刚结束与北京方面的视频会议。
叶正源的声音透过听筒,依旧冷静、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只是末尾那句“注意休息,不必事事亲力亲亲为”
的叮嘱,泄露了一丝极淡的、唯有霍一能捕捉的关切。
她捏了捏眉心,关掉电脑,书房里只剩下雨点敲打玻璃的细密声响和她自己的呼吸。
方欣在横店,Joyce。。。齐雁声今晚有八和会馆的晚课,她本以为自己会度过一个安静甚至有些乏味的夜晚。
门铃却在此时响起,突兀地划破了室内的寂静。
霍一蹙眉,这个时间,鲜少有人会不请自来。
她走到门厅,透过可视门禁,看到的画面让她微微一怔。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少女。
瘦削,淋得透湿。
及耳的短发紧贴着脸颊和脖颈,水珠不断从发梢滚落,划过苍白的皮肤。
身上一件过于宽大的、明显不属于她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被雨水浸透,软塌塌地挂在身上,更显得她身形的单薄和。。。青涩。
她低着头,肩膀微微瑟缩,像是在寒冷中颤抖。
但那张抬起来看向摄像头的脸霍一的呼吸骤然一停。
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不会超过十六七岁。
眉眼尚未完全长开,却已能清晰看出日后那份雅致轮廓,只是此刻,那双总是深邃藏神的眸子,充满了惊惶、无措,还有一种近乎荒诞的迷茫。
鼻梁上那点小小的、尚不明显的驼峰,刺目地提醒着霍一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Joyce?霍一的声音透过门禁传出,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和难以置信。
门外的少女一一或者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重返十六岁的齐雁声一一猛地点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被雨水和寒冷剥夺温度的颤抖。
霍一几乎没有犹豫,立刻解锁打开了厚重的公寓门。
冷风裹挟着湿气瞬间涌入。
齐雁声踉跄了一下,几乎是跌进了门内。
霍一伸手扶住了她,掌心触及的臂膀冰凉、纤细,隔着湿透的布料,能感觉到下面骨头的形状和少女肌肤特有的、紧绷的弹性。
“发生乜事?”
霍一的声音沉了下去,她迅速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室内温暖的空气包裹上来,却驱不散眼前这诡异景象带来的冰冷错愕。
她扶着齐雁声,目光锐利地扫过她全身。
太瘦了,像一株刚刚抽条、还未曾被岁月滋养过的青竹,平坦的胸部在湿衬衫下几乎看不出任何弧度,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脆弱又倔强的青涩感。
齐雁声抬起头,水珠从她睫毛上滚落,像是哭了,但霍一知道那只是雨水。
她的眼神混乱极了,声音也是哑的,带着变声期刚过般的细微嘶哑,却又奇异地混合着属于Joyce的那份镇定内核,虽然此刻这内核正在碎裂。
“我唔知发生乜事。。。霍一。。。我。。。排练,然后,返屋企。。。再然后。。。”
她语无伦次,低头看着自己明显小了好几号、指节分明却不再有常年练功留下的厚茧的手,“瞓醒。。就变成咗咁。。。镜里边。。。系。。。系我以前嘅样。。。”
霍一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
荒谬,超现实,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但眼前的人确实是齐雁声,那双眼睛里的惊惶和试图维持的冷静,那种即使缩水了也依旧存在的、独属于她的气场,做不得假。
“唔好讲,我知了。”
霍一打断她,声音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