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那日,宁国公府沸反盈天,无数精巧的马车停在府外,府内园林雕梁画栋,四处栽种着山茶与水仙,象征着喜庆。
兰苑中,倚寒为崔衡之绾发,纤巧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绾至头顶。
一刻钟后,她推着崔衡之去了前厅。
三房的人皆聚在了厅内,视线落在了二人身上。
崔衡之面容疏朗,如和煦的风,让人见之难忘,一身烟灰色圆领袍矜贵随和,温文尔雅,多年的行医给他增添了浓重的书卷气。
倚寒一身月白及腰缠枝纹广袖襦裙,娉婷袅娜,淡若远山般明丽的眉眼美得令人呼吸一窒。
宁宗彦目光静静,很快垂下眼眸。
无数的官员贵眷登门携礼拜访,奢靡的气息与明明不熟却热络的寒暄叫崔衡之很不安。
倚寒倒是应对自然,不卑不亢,她进退有度的气质倒是叫暗中观察的殷老夫人还算满意。
只是来人视线不乏有直接落在崔衡之腿上打量的视线,崔衡之也只是淡笑不在意。
“兼祧一事,你考虑好了吗?”殷老夫人突然问即将起身离开的宁宗彦。
宁宗彦蹙眉:“我说了,祖母不必再提,我不会答应。”
殷老夫人叹息,她知道她这长孙轴,底线原则极高,这种事确实很为难他。
她闻言点了点头:“行罢,既如此,我便不逼你了。”
宁宗彦脸色和缓,淡淡说了句:“多谢祖母体谅。”便离开了。
门外等候的砚华却是一脸震惊。
兼祧?老夫人竟然让侯爷做这种事?
长孙不愿,殷老夫人还有别的法子,国公府又不是只有长孙一个孙辈,只不过是他尚且未婚,不必考虑孙媳的意见。
只不过他坚持不答应,殷老夫人也可以找别人,孙辈中还有一子,那便是二房的老三,宁宗元。
他早早成了婚,与妻子薛氏已有一子,今年还不到一岁,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只不过就是既要说服宁宗元,还要说服薛氏。
冠礼开始后,倚寒站在一侧,只留崔衡之坐在堂下中央,原是宁国公打算为其加冠,但裴氏央求宁国公说服了宁宗彦担任正宾。
冠礼有三加三祝,宁宗彦一身玄色对襟长袍,额前系着玄色轻纱,眉眼低垂沉静,他按照流程为亲弟弟加冠。
崔衡之微微垂下头,任由长兄为其加冠。
“宗迟多谢兄长。”崔衡之郑重其事的道谢。
宁宗彦对上他的笑意满眸,脑中却浮上来殷老夫人对他说的话,很快移开了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冠礼当日要取字,宁国公与崔衡之商量了一下,字便不另外取了,直接用他的旧名字,衡之。
冠礼结束后宁宗彦、宁宗元兄弟二人带着崔衡之介绍给圈子里的同龄人。
倚寒则跟着裴氏四处招呼。
打发走别的官眷,殷老夫人叫常嬷嬷把裴氏单独叫了过来。
“母亲。”裴氏脸上的笑意还未散,今日她是真的开心,她的儿子被寻回来,正式上了宗祠。
殷老夫人愧疚之意更重。
“我要与你商议一事,先前你同我说的要怀修兼祧一事,怕是不成了。”
裴氏笑意一僵,心沉沉坠了下去。
“不是我不帮你,我已经尽力说服了,奈何宗彦那孩子固执、原则太强,担心日后兄弟阋墙,不好见面,所以始终没有答应。”
裴氏笑意勉强,她急切的想说什么,但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莫急,宗彦不成,你觉得宗元如何?”
宁宗元?裴氏脸色微变,她看向厅门口与友人攀谈的男子,十九岁的青年立于日头阴影下,长身玉立,笑意朗朗。
若说长子沉稳内敛,次子温和清雅,崔氏的老三倒是颇为跳脱。
她脸色顿时跟吃了苦瓜一样,她本就是为了防备崔氏,有跟崔氏夺这爵位的心思,要是叫宁宗元兼祧,她岂不是要仰仗二房鼻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