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太爷平静地坐在木车上,冯承礼继续说:“我就知道,上次大约是误打误撞,此等谎话连篇的后辈,不适合待在冯府。”
冯老太爷目光直直看向他,看得冯承礼心头无端发毛。
宁宗彦守在灵堂前,接待人来人往前来吊唁的宾客,来人无一不喟叹怜悯。
他蹙眉环视周遭,并没有找到倚寒的身影。
砚华匆匆跑了进来:“侯爷,二少夫人被扶着回来了。”
“人怎么了?”他话里带着他没有察觉的紧张。
“大约是悲痛过度,没怎么吃喝休息的缘故,被冯七公子送回来了。”
“在这儿守着我去看看。”他说完便去了兰苑。
他去时崔长富正在给倚寒喂粥,冯叙在旁边看着:“她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连针都拿不起来,这下好了,冯府也回不去了,估计以后要行医也难。”
宁宗彦脚步一顿,罕见滞涩。
冯叙说完余光才瞥见一人,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瞧才发觉是凌霄侯。
男人亦是一身丧服,额间的玄纱换成了白布条,气宇轩昂,就是脸色不太好看。
“侯、侯爷,你怎么来了。”
宁宗彦凝视着沉睡的身影:“她怎么样了。”
“哦,就是饿晕了。”
宁宗彦抬头看向冯叙:“多谢。”
“啊,侯爷客气,应该的。”
冯叙觉得怪怪的,他为何要向自己道谢,自己好歹也是她堂兄,怎么有股外人的感觉。
冯叙没待一会儿就走了。
宁宗彦也不好在她屋子里久待,叮嘱了两句也离开了。
他脑中思绪混乱,心情分外复杂。
倚寒没多久就醒了,挨了崔长富劈头盖脸一顿说教,最后勒令把粥喝完了,还说要亲自监督她用一日三餐。
倚寒有些感动:“崔叔,我和你回庐州吧,衡之先前同我说他拜托凌霄侯办了路引。”
崔长富一愣,明白她的意思:“走吧走吧,头七一过我们就走,去庐州逍遥自在去。”
又过了四日,到了下葬出殡的日子。
送殡的队伍庞大,漫天飞舞的白纸与白幡照应,她浑浑噩噩的走完了全程,这日反倒是哭不出来了,只是眸中含着水色微蹙着眉头看着下人把棺材埋葬。
这一刻她清晰的知道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崔衡之这个人了。
再也没有。
下葬后一切事宜还得收尾,但更重要的事得提上日程了。
裴氏把倚寒单独叫到了云香居。
“这两日都瘦了,衡之走了你也别总陷在里面,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人也要继续活。”裴氏语气罕见温和,倚寒拭了拭水色,眼尾的殷红如同胭脂一样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