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迷阁

第91章 速通江州剑指京城本卷终（第2页）

贺妙君跪坐良久，直至暮色四合。起身时，杖尖划过地面，留下一道浅痕。

三日后，他启程北行。

没有仪仗，没有护卫，仅携一柄旧剑、一枚香囊、一本手抄《光志录》。沿途百姓闻讯，自发焚香相送。有人跪地叩首，称他“光父”；孩童追车奔跑，高唱那首童谣。他始终未下车舆，只在窗隙间递出几张纸条，上书不同名字。

那些名字，后来都成了各地“碧玉堂”的第一批讲师。

行至第三十七日，抵达北境边陲雪原。此处曾是千面长老举行血祭之地，如今荒芜一片，唯余冰窟林立。当地猎户传言，每逢月圆之夜，冰层之下会有歌声传出，听者若心生向往，便会自行走入极寒深处，再不复返。

贺妙君独自踏入最深一座冰窟。

寒气刺骨，呼息成霜。洞壁晶莹如镜，映出无数个他的倒影，每个都苍老一分，仿佛在预演他生命的终点。前行百步，忽见前方立有一碑，正是十年前所见那块，字迹已被风雪磨去大半，唯“爱是最强的反叛”一句尚存。

他伸手抚碑，低语：“我又来了。”

忽然，脚下冰面碎裂，一道黑影自深渊腾起，化作人形。面容模糊，五官流动不定，正是“影仆”残留意识所聚。

“你不该来。”影仆开口，声音重叠如多人齐诵，“此地已种下‘永寂之律’，凡有执念者，皆将沉眠。”

“执念？”贺妙君拔剑，紫金锋芒映照冰窟，“我这一生，靠的就是执念活下来的。你说它会让我沉眠？可笑。”

剑光乍起，斩向影仆。对方抬手格挡，竟从中抽出一截断裂的锁链??赫然是当年“九幽锁龙局”的残件。

“你也在被束缚。”贺妙君冷笑，“你以为你是自由意志？你不过是旧秩序的最后一块拼图，被人遗忘，却还在执行命令。”

“秩序带来安宁。”影仆嘶吼，“混乱只会重现灾难！你们人类永远不懂选择的代价！”

“代价？”贺妙君怒极反笑，“代价是让所有人变成影子？代价是抹去名字、斩断记忆、连哭都不敢大声？那样的安宁，不如烈火焚身！”

他猛然催动体内残存星力，引动识海深处那道“心桥”残丝。刹那间，万千亡魂之声汇聚而来，穿过时空阻隔，直贯影仆识海：

>“我记得我的名字！”

>“我没有罪！”

>“我还想回家！”

>“我不想被忘记！！”

影仆发出凄厉惨叫，身形剧烈扭曲。它的意识开始崩解，却又顽强抵抗：“不能……不能毁约……我是守律者……必须维持平衡……”

“那你告诉我。”贺妙君逼近一步，剑尖抵住其额心，“谁给你权力，替所有人决定什么是平衡？谁允许你，用死亡来换取虚假的和平？”

影仆颤抖，终于吐出一句：“……上面有人下令。”

“上面？”贺妙君瞳孔一缩，“谁？七影议会已灭，归墟熔炉成灰，哪还有什么‘上面’？”

“不是人。”影仆声音渐弱，“是……规则本身。当恐惧足够多，渴望足够深，就会诞生新的‘律’。我们……只是具象化。”

贺妙君怔住。

原来如此。

影契从未真正消失。它不在某个人手中，也不在某个组织之内。它存在于人心深处对安全的贪婪、对未知的畏惧、对简单答案的渴求。只要这些情绪存在，影律就会一次次重生，换一种名字，换一种形式，继续奴役灵魂。

“所以战斗永远不会结束。”他喃喃道。

影仆点头，随即化作黑烟消散。临灭前留下最后一句：“但你可以……让它变得更难成功。”

贺妙君收剑，盘膝坐下。他在冰窟中央布下一座简易星阵，以自身精血为引，借星砂之力，将一段记忆刻入地脉??那是卓碧玉跃入熔炉前的笑容，是她回头望他时的眼神，是她说“钥匙也能决定为谁开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