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随身携带的日记本,撕下一页,折成一只纸鹤,轻轻放在她掌心:“记住,你说‘不’的时候,不是软弱,是在守护一种可能??让人可以不必伟大也能活下去的可能。”
纸鹤忽然燃起柔和光芒,照耀之处,三条黑线应声断裂。
外面鸡鸣第一声时,林昭才从入定中醒来。阿芜已平静睡去,脸上仍有泪痕,但嘴角微微上扬,似做了个好梦。
而那碗剩下的忘忧尘,已被风吹落在地,化作点点星屑,融入泥土。
他知道,药已经失效了。或者说,它从未真正起效??因为阿芜的灵魂拒绝被封闭。她宁愿承受痛苦,也不愿切断与世界的感知。
这才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强大的地方。
次日午后,书院来了一队官差,打着“巡查灾情”的名义,实则四处探查阿芜踪迹。为首的是一名青袍官员,眼神阴鸷,袖口绣着一朵极小的黑金花图案。他在菜园停留许久,盯着野葵花看了半晌,低声对下属道:“没错,就是它。花心已有‘悦色’,说明容器情绪稳定,尚未崩溃。”
当晚,林昭召集沈烬、问及几位可信旧徒议事。
“他们已经开始在全国散布谣言。”问摊开一张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数十个红点,“每个点都是一座村庄或城镇,最近三天内都出现了‘神谕’??说有个不愿成神的孩子正在南方某地修行,只要找到她并诚心祈求,灾厄即可解除。”
沈烬冷笑:“所以越是逼她,越证明她是真神?这群疯子把拒绝当成圣洁的象征了。”
“更糟的是,”林昭指着地图边缘一处,“这三个村子昨夜突然集体焚香祷告,对象正是阿芜的名字。这意味着她的‘神性共鸣’正在被动激活。再这样下去,不用他们抓她,她的身体自己就会朝着‘神格化’演变。”
沉默片刻后,沈烬忽然开口:“杀了我吧。”
众人一惊。
他抚摸着手腕上的旧疤:“我是候选?柒,体内残留着部分‘启明契印’。若将我作为诱饵,释放出相似频率的灵波,或许能制造一个假的‘第九容器’信号,引开追猎者。”
“不行。”林昭断然拒绝,“你不是工具。”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沈烬激动起来,“等他们找上门,把阿芜带走,让她在鼎中慢慢变成那个微笑的怪物?我不信你看不懂那种眼神??那不是神,是被千万愿望压垮的囚徒!”
林昭闭上眼,心渊残片隐隐作痛。
他知道沈烬说得对。但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超越宿命安排的角色。他是来赎罪的,不是再来一次牺牲游戏。
“不用杀人。”他缓缓道,“我们可以骗神。”
众人不解。
林昭走到院中,摘下野葵花的第一朵花,放入陶罐密封。又取来阿芜平日穿的小衣,剪下一角布料,与花一同封存。
“净瞳族的能力是感知愿力,但并非唯一途径。真正的‘容器’特征,是能在无意识状态下吸收并转化集体执念。如果我们人为制造一个‘伪容器’,让它表现出相同的灵性反应……他们会不会误判?”
问恍然:“你是想做个替身?”
“不只是替身。”林昭望向北方,“我们要让全世界相信,第九容器已经接受了使命,正前往圣地接受加冕??而这个‘她’,其实是一朵花和一块布。”
计划很快展开。
由问负责联络江湖戏班,伪造“神使降临”事件;沈烬则潜入北境,将密封罐埋入一座废弃神庙的地基之下,并布置幻阵,使其定期释放微弱灵波;柳氏老妪则通过白猫传递消息,在各地散布“神女显灵于寒潭古寺”的传言。
七日后,北方果然传来动静:大批紫袍人集结于北境,举行盛大迎神仪式。更有百姓千里跋涉,只为一睹“闭关中的未来之神”。
林昭松了口气,却不敢放松警惕。
真正的危机,往往藏在平静之后。
果然,第十天夜里,白猫突然狂躁不安,接连撞翻三只陶碗,最后跃上屋顶,对着月亮发出凄厉长啸。紧接着,野葵花第二朵花苞急速膨胀,一夜之间盛开,花瓣竟是纯白色,蕊心如雪晶般剔透。
林昭伸手欲触,却被一股寒意弹开。
他翻开日记,发现最新一页竟自动浮现文字,笔迹陌生却熟悉:
>“你说守护我说‘不’的权利,
>可若整个世界都在说‘你必须’,
>那个‘不’字,还能撑多久?
>我曾以为逃进井底就能终结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