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风的记忆中,张鸢不仅有着一身好武艺,见闻也是震古越今,各地风土人情皆能款款道来。楚堂更是豪气霄汉,知他好酒,在凤临那几日,每日都掏一锭金子给到跃然楼掌柜拿酒,早将贵族文驺作派一扫而去。
他三人或是抚琴畅饮,或是纵马凤临,虽未比试,但醉清风也觉是说不出的自在与快活,竟担心起来,一旦真比试过后,自己也就没理由留在这二人身旁。
终于,在马至拜凤坡时,张鸢刷地亮出长剑,醉清风以刀迎削,二人打得性发。张鸢一剑既出,随之剑势源源而倾,每一剑不仅劲力充沛,更是随身而动,人、剑仿是合为一体。
两人在拜凤坡翻翻滚滚剧斗半日,醉清风都找不得张鸢一丝破绽,反是被他牵住。张鸢缠过醒风刀,长剑直向胸膛,醉清风避无可避,甘拜下风,随即便上马调头。
却听楚堂长声突喝,“醉大哥,凤临的酒还没喝遍,怎就要走?”
张鸢收着剑的功夫,也半玩笑地问道,“醉兄,有没有兴趣随我兄弟二人在凤临江头再喝个七天七夜?”
醉清风跳身下马,首肯心折。
相处数日,若不是楚堂酒后话多,他根本想不到,张鸢竟时白陵君侯的长公子,与楚堂一样同是望族之后。
醉清风瞥了瞥眼,“张鸢,就是站到我面前,我也说得。”说着,轻嗤了下,“我认识的人,自始至终都是白陵剑客、素衣剑仙,张鸢。”
轩辕夏想了想,摸着后脑道,“不都是同一个人吗?”
醉清风掬碗一捧饮下,“不一样的。你看张鸢,他走了十多年江湖,最后娶回家的,不也是官家的贵小姐吗?那年,我听说他已在江邑娶妻生子,就送了拜帖去向他道喜。也是隔了许久,才见到他人的,他一听我要与他比武,就命人取来一坛酒和一个铜盆,说今日无论胜负如何,他都将以酒做水金盆洗手,自此封剑,不再问江湖事。”
醉清风叹了一口长长的酒气,“他洗过手后,就与我将那盆酒分饮而尽,那是老头子这辈子喝得最苦的一口酒。”醉清风抹了抹囤在眼窝子的清泪,“那口酒后,我也觉出自己没什么对手了,既喝了他的洗手酒,索性归隐得了。”
醉清风又就着菜,一碗一碗喝了起来。
日落风轻,竹影飘曳。
轩辕夏和田雨萝带着醒过酒的梁承欢出了醉川斋。
走没多久,看着几位衣饰贵重的男子迎面走来。
轩辕夏率先招呼道,“五哥。”
江王笑意浅浅道,“阿夏,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轩辕夏摆起手,视着张天作笑道,“已经认识过了。”
江王目中一喜,好像很愉悦的样子,回过头看向张天作,“哦?天作兄认得我夏弟?”
张天作微微欠了欠头。
对着那金风玉相的温润公子,梁承欢不由打量了起来。
轩辕夏上前,道,“张天作,我们还真是有缘呀。前不久才在江心学宫见过,不想又在凤临碰了面。”
张天作温温笑道,“确是有缘。我与田姑娘在江心学宫同待了三年,都未说上几句话,不想却能和世子殿下一而再、再而三地——。”
话未讲完,张天作就骤地停了下来,寸目不移地向轩辕夏身后看去,眼底闪着极为震惊的神色。
江王察出不对,因为此时此刻,楚英和陈雅安也正向那处投出一样的目光。
顺着视线看去,只见轩辕夏身后,跟着两位衣着鲜亮的姑娘,一人粉霞罗裳,一人明黄绣衫,尤其是那黄衫姑娘,此时此刻不仅被朱阳王妃打扮得如一位官家小姐,双颊更是皆染薄霞,宛是吐着粉嫩花蕊鹅兰草,娇艳欲滴得不得了。
江王不禁心叹,如此绝色,难怪张三公子看得神容失色。
梁承欢被突来的注目吓得抖了一下,慌得埋下头。
田雨萝上前半步,将她护在身后,对着在江心学宫躲女不及的陈雅安道,“欢儿是模样生得俏,但你们也不该这般盯着人家看吧?”
陈雅安眼眶跳了一下,略微颔首示意,又走去拍了拍张天作肩头,“公子。”
张天作回过神来,抵着唇轻咳了两声,拱手道,“二位姑娘,是天作失礼了。”
林兮见状,也拉了拉楚英的手,在他耳边提醒道,“人家姑娘都让你看得不好意思了。”
而楚英不知是饮过酒的缘故,还是对那美貌着迷了,眼睛还像是长在梁承欢身上似的。
陈雅安又回过身,挡住他的目光,“只是长得像而已,气韵全无。”
楚英向梁承欢歉道,“在下楚英,险些认错了人,还请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梁承欢眨着眼,“你当我是谁了?”
楚英笑笑,“自是与姑娘同生得天仙模样的人”,说罢,便追着陈雅安的步子离去了。
江王府重新安静了下来,而转日的东宫,却像是烧成了热锅蚂蚁似的。